受重伤了,扶苏自然是着急回去看看的。
此时扶苏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听到探子说的话时,他甚至还朝墨卿微微弯唇。
“长风骑听令,虽本王先行回军营!”
扶苏的命令,无人敢质疑。长风骑护送着扶苏,和墨卿与惊羽卫一起绝尘而去。
只有刚刚那个被勒令报假消息的探子,冷汗涔涔。
刚跑出两里路,墨卿便直接从马上跃起,一把拉过扶苏便如一只雁,掠远了。
一刻也不能等了。
自从墨卿功法大成后,她的轻功已化臻镜。若有人看见,只会看到两道一闪而过的黑影。
几乎是刚拉起扶苏,墨卿便发现他卸下了刚刚在大军面前所有的伪装,脸色瞬间又苍白了几分,眉目间萦绕着一层青黑,看起来鬼气森森,颇有些命不久矣的味道。
扶苏此时已经不是很清醒了,耳边是微凉的夜风掠过,他们仿佛凭空行走在月色中。
“七七,我大概命不久矣了。”扶苏的声音轻如流风,转瞬就从墨卿耳边飘散了。
墨卿的动作顿了那么一顿,她紧紧拉着扶苏,甚至没有看扶苏一眼,声音无情极了:“你要是死了,我立刻带着黑甲卫回落月崖,管他东瀛踏平大奕也好。回去之后再找几个贴心的美人寻欢作乐,管你坟头草几丈高。”
听了这番无情甚至恶毒的话,扶苏极轻笑了一声,声音似乎随时都会飘散——
“也好。”
墨卿手上又用力几分,她狠狠盯着扶苏,一字一句说道:“不准死!我还想睡你!”
作者有话要说: 教主,一个想睡扶苏君但是不想负责的人。
抱歉迟了些,明天粗长补上~
☆、七十七章
军营中灯火通明, 守卫森严。夜里一如既往的静谧, 只有巡夜士兵走过的整齐脚步声。西边是武林中人聚集的地方, 在西边的药庐里,苦涩的药味越发浓厚。
药庐是临时搭建的, 木栏围出的小院, 有几间干净的小房。
墨无涯站在院中, 闭眼听着军营中的肃穆,听火把静静燃烧, 听寒凉的风卷过荒芜平原, 缓缓呜咽。
恍然间就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让外族闻风丧胆的大将军。
他捏着手中的虎符, 想起了扶苏留下的话。
当墨卿只身一人将扶苏送到药庐时,他让似锦支开了墨卿, 将虎符交给了他。
他分明已经面白如纸, 像即将羽化而去的人,声音似要消散的风, 却一字一句,清晰极了。
“墨将军,此物交给你了。我已让陆一对外宣称我受了轻伤需要静养几日,军中大小事务交由你断绝, 需要动笔的地方可让陆一代笔。”
他只留下了这句话。
墨无涯其实很想再问他一句。
“如果你死了呢?”
要是扶苏死了, 这仗究竟怎么打,这支秦淮军要何去何从,这天下又要何去何从?
“墨将军。”陆一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在他身旁低低唤了一声。
墨无涯回神,看了一眼眼角微红满脸肃容的陆一,没有多说什么:“去主帐。”
小小院落重归寂静,唯有一间小房里燃着灯,幽幽的,无声漫出压抑。
里边只有四个人,似锦正在给扶苏施针,他神情极为凝重,每一针皆下得很是小心谨慎。鹤归在一旁,安静打下手。
墨卿站在一旁,静静伫立,灯火在她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恍若凝固一般。
每一刻都是漫长的煎熬,明明是倒春寒的夜晚,却生生让人出了一身的汗。
一个皇朝将来的命运,都压在了这间小小的屋子里,压在了床榻上那个随时可能仙去的男子身上。他的面色苍白极了,眉目间不见平日的温雅从容,只剩苍白虚弱,像是随时会消散的风一般。
直到此时,墨卿才恍然发现,压在扶苏身上的担子有多重。这一整个皇朝的命运,与天下苍生,都压在了他肩上。可他看起来永远是从容的、运筹帷幄的。
墨卿觉得抬手压了压心口,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七七。”一旁的陆翎低低叫了她一声,声音很低,像是怕惊扰了在专注施针的似锦。
墨卿朝他微微摆了摆手,然后无声出去了。
她倚在门口坐下,曲着一只腿,用手轻轻揉着眉心,看起来是累极了。
身后极轻脚步声走来,然后一人在她身旁慢慢坐下了。
墨卿抬眼一看,陆翎坐在她身旁,默默看着夜空,眉目间是化不开的郁郁之色。自从扶苏因为救他而中了东瀛奇毒后,他便一直自责不已。
“有酒吗?”墨卿望着将要散去的夜,夜幕沉沉,压得她难受极了。
陆翎一怔,可是不等他回答,又见墨卿闭眼靠在木墙上,轻声说:“算了。”
她还是不敢喝,怕喝完酒醒后,扶苏就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