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着了。”
扶苏合上了折子,起身走到了茶榻前坐下,然后对楚亦晟微微招手:“过来歇息一会。”
楚亦晟依言放下书在扶苏对面落座,然后看他垂眸沏茶,修长的手指扫过天青色茶具,姿态清贵。
扶苏沏了两杯梅茶,幽幽的梅香混着雪的冷香缓缓散了开来。
扶苏看着楚亦晟,神情依旧是温和的,眉眼间还染着一点浅浅的笑意,是如同在他小时候,静静看着他在树下捉虫子玩一般的神情。
“亦晟,想坐上皇位吗?”
看着楚亦晟的神情变得震惊,扶苏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语气很是温和:“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没有什么忌不忌讳,但说无妨。”
“不为其他考虑,你可想登上皇位?”
楚亦晟捧着那杯茶,张了张嘴,怔怔看着扶苏,却默默无言。
他沉默了许久。
没有哪位皇子不想登上皇位,每一位皇子都会希望自己是将来继承皇位的人。
但最终登上皇位的是他最爱的兄长,将他一手带大,满身风华令人折服的扶苏,他觉得皇位本该就是扶苏的,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可扶苏竟这样问。
楚亦晟知道扶苏不喜欢盛京,也不那么喜欢朝中盘根错节的势力纠缠,更不喜欢这寂寂深宫。扶苏喜欢秦淮,喜欢楚贵妃曾经生活过的那座城池,他知道的。
捧着已经半凉的茶,楚亦晟觉得手已经僵了。他抿了抿唇,才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然后晦涩开口道:“兄长,若是你……”
“亦晟。”扶苏打断了他的话,两人目光相接,楚亦晟看见那双琉璃色的眼眸倒映着他,看起来温柔极了,“兄长是在问你的意思,不为我。我想你今后过得顺心,不必为难自己。”
即使楚亦晟不想要这个位置,他还可以挑选皇家宗室之子。
前任皇帝楚珩,也算是扶苏的皇弟,在城破那日自刎身亡了,他还留了孩子,不过两岁大,现在养在皇宫里,是大奕皇族的直系血脉。
楚亦晟恍惚间想起了自己那位没见过面就过世的皇兄楚珩,想起了他养在宫中的那个孩子。
若是他摇了头,那将来的下一任皇帝,就会是那个孩子吗?可要是他继承皇位,他能做得像扶苏一样好吗?
楚亦晟脑中呼啸盘旋着无数纷纷扰扰的念头,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恍然间,他触到了扶苏那双温和的眼,是包容肯定的。
楚亦晟觉得自己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最终慢慢点了点头。
他不知自己到最后究竟是真的想登上那个高处不胜寒的地方,还是私心想让兄长能如愿。
或许,两者皆有吧。
雪还在纷纷扬扬落着,转眼间这一年就过了,像化在手中的雪,无处可寻。
墨卿过完年后就去了无名谷小住,因为虞清息受了寒,病得越发严重,眼看着就要香消玉殒了。
似锦给虞清息施了针,左看右看了好一会,然后告诉墨卿,情况不大好。
虞清息身子本就不好,一直是用药材养着的,如今这一病,想好起来难上加难。
“可能要治好一段时间,我这没女弟子照顾她,你是自己留下还是找个人来照顾?”
墨卿轻轻给床上面色苍白虚弱的姑娘盖好被子,微微点头,没有一点犹豫:“我亲自照顾她。”
似锦看了她一眼,似乎有点怀疑她与这个病美人的关系,但克制住了没多问,只是淡淡一指桌上的小半碗汤药:“两个时辰喂小半碗,药房里温着一罐药,自己去倒。”
墨卿点头,认真记下了。
照顾病人辛苦得很,夜里睡得很是不安稳。似锦见她辛苦,便提出让她找个人来换她休息,墨卿朝他道了谢,然后摇头拒绝了。
前世之事已经有些像一场荒唐的梦,墨卿偶尔还是会想起。
在最后的一夜,林笙查到了关她暗牢的钥匙在何处,然后这钥匙是虞清息拿出来的,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独自骗过了上一世的曲清衡,把钥匙盗了出来。
最后为她挡箭而死。
十七死了,她不能让这一世的虞清息也死在她面前。
扶苏的信依旧每月准时寄到。那个腼腆的少年沈却像是知道她在无名谷小住,将信直接送来了无名谷。
无名谷外的雪渐渐化了,谷内春日的花儿纷纷绽开,似锦这些年新收的外门弟子正忙着打扫落花。
虞清息的病好了一些,但还会反复,不时咳得撕心裂肺,看的墨卿担惊受怕,寸步也不敢走。
似锦做了个推车给虞清息,说可以推着她在谷内走走,散散心。
墨卿推着她走过长长的花道,翩跹的蝴蝶落在她苍白的指尖。虞清息唇边浮现出浅浅的笑,露出了一个小酒窝。她看着漂亮的蝴蝶,轻声说:“教主,我真开心。能得教主这么照顾,就算是死了,也很值得。”
墨卿眼角一抽,忍下怒气,克制着脾气,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