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乎有所感应,转过了身。
年岁在他的眼尾留下了浅浅的痕迹。一道长疤从右眼尾延伸到下颌,却无损那份风华与气度。那双狭长深幽的眼,一如从前。
“七七。”
墨无涯笑着唤她,像曾经无数次梦回那样,然后张开手接住了扑过来的墨卿,任她死死抱着自己。
然后轻轻摸着她的发顶,轻声说:“莫哭,师傅回来了。”
……
十月,落月崖教主,那个曾经让武林一听见就心肝疼的女魔头,终于嫁人了。
浩浩荡荡的花轿从落月崖一路抬入了秦淮城。
新登基的宣帝楚亦晟,派了一支禁卫军亲自护送,秦淮全城戒严。自然,是瞒着朝中各路大臣派的。
不仅派了禁卫军来,连他也亲自来了。
昔日的霁府改名为陆府,府中上上下下焕然一新,门口的门环金黄闪亮,琉璃瓦翠色森森,门口的灯笼是新的,八宝羊皮转灯镶着红艳艳的边。守门的侍卫一身红衣,喜气极了。
这场婚宴办得可谓是十分盛大,无数人在暗中纷纷讨论这位教主嫁的到底是哪方权贵。
后来有“知情人”透露,是西南迁来的陆姓人家,掌门的陆公子是个风姿卓然的公子,家底丰厚得很。
浩浩荡荡的花轿仪仗沿着秦淮城大道一路撒着喜糖和铜钱,沿街的百姓接了,笑盈盈祝这对新人白头偕老。
火红花桥前,眉目俊雅的男子一身喜服,越发显得容颜无双。他骑着雪白的骏马,唇边含着融融笑意。
扶苏离开秦淮已经多年,见过他尊容的人本就不多,除了武林几位来往多的掌门,秦淮也无人能将他认出来。
几个来秦淮办事的武林中人看见骑马而过的新郎,忍不住探出了头。
“这一眼看过去,和那位……好像有两分像?”
“低声些!当年在军营里,墨教主和那位大家有目共睹的,如今说嫁就嫁,八成是因为这人像。”
“哎……天意弄人。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了。”
“走,去接个喜糖,沾点喜气!”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穿过杏花街,停在了陆府前面。
扶苏翻身下马,朝火红的花轿伸出了手。
陆府外已被秘密调来的禁卫军不动声色拦住了,拦下了不想干想看热闹的人。今日来的人不少,除了扶苏信得过的武林朋友,还有朝廷中的几个心腹,还有便是落月崖的人。
两只手交握,一人从花桥上轻松跳了下来,动作是说不出的轻快利落。
同样火红的喜服,日光一照,比翼鸟暗纹波光流转,华贵极了。珠帘掩去了墨卿的大半张面容,露出一双微微上挑的眼,形似桃花,既妖又艳。
扶苏看着眼前人,一向从容的心跳,忍不住乱了几拍。
墨卿忍不住轻轻一捏他的尾指,掩在珠帘后的嘴角微微一翘。
两人携手跨入了大门,一群人热热闹闹将他们迎了进去。
正厅,墨无涯坐于上首右侧,左侧放着两座镌刻着庄严纹路的牌位。
楚亦晟坐在左侧下放第一个位置,眼巴巴将自己的兄长与嫂子盼了进来。他今日也是一身红衣,越发衬得俊秀的脸面如冠玉。
喜娘掐着吉时,拖着嗓子悠悠喊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两人徐徐躬身下拜,珠帘碰撞间,墨卿忍不住看着眼前的人,心中生出了一点飘然的不真实感。
她以前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也会披上喜服,她只想过在落月崖后山养一堆美人,左拥右抱混日子。
“礼成!”
上首的墨无涯看着一身嫁衣的墨卿,眼尾微微有些热意。像是有所感应般,墨卿抬头看着他,然后露出了笑容,笑得眼睛弯弯,像小时候追在他后面喊师傅的那个小丫头。
两人对拜后,扶苏将墨卿扶起。一旁的陆九十分上道,当即给喜娘包了一个丰厚的红包,喜娘眉开眼笑,连连祝两人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按礼,拜完三拜,新娘是要去新房等到入夜的。
但江湖中人不拘礼,走完该走的流程,墨卿与扶苏便换了一身简便的衣服,亲自招待今日来的宾客。
美酒佳肴不断送上来,席间喝酒划拳,行酒令,投壶覆射,觥筹交错玩得不亦乐乎。
扶苏是新郎,自然免不了要喝酒。
众人纷纷起哄,连平日里最好说话的魏闫也上前灌了他好几杯酒,还一面感概道:“扶苏君,我可真是没想到你会做到如此地步,当时听到消息,我心肝都在颤,以为你真……总之这三杯你必须得喝,不喝说不过去了。”
“就是,老夫真以为你有个三长两短了。”越成渊喝得半醉,还不忘一步三摇凑过来,也吆喝着要再让扶苏多喝几杯。
扶苏忍不住按了按眉心,觉得真是失策,就不该请他们来的,这么灌下去,一会还能站着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