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甜乖巧点头,心里却荡漾着,带回家你上班后谁管得着我。
店家上菜很快,陆允信给江甜把虾尾背上的虾线勾除,蘸酱放到她碗里。
江甜收好手机,夹起来刚放进嘴里,整个人雷劈般滞住了。
店里还有其他客人,三秒后,她冲到店门口,弯腰把虾吐进垃圾桶,紧接着一阵干呕,还是没能消下嘴里那股子咸腥。
她前脚出去,陆允信后脚就扔了手套跟出来,给她拍背顺气:“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龟苓膏凉了胃吧,就味很呛,”她确实忍不了,眉头皱成一团,“今天可能吃不了了。”
见陆允信探头朝垃圾桶看,她拽他:“脏。”
陆允信扭身回来,用手指擦了她唇角,担忧道:“那去喝点粥?”
“好。”
陆允信回店结账,给她把包拎出来。
江甜朝他背后看:“千层呢?你怎么不打包。”
陆允信“哦”一声:“那我去打包,你待会儿闻到味儿再做一个吐的动作这辈子别想在我面前吃虾?”
语罢,他轻描淡写的眼神过去。
江甜缩缩脖子,不敢说话。
虽然陆面瘫偶尔是陆三岁,但大多数时候还是陆恶霸。
她惹不起,惹不起。
两人就在隔壁的中餐厅点了盅皮蛋瘦肉粥,当江甜闻到皮蛋的味道也做出相同反应时,陆允信终于察觉出异常。
江甜还在嘟囔“以后绝对不吃龟苓膏了”,陆允信把人拎回车里,给她系安全带:“八月份的姨妈准时到了吗?”
“没有?”江甜不确定,“好像是七月底来的,然后八月份太忙。”
“所以八月份来过吗?八月底。”
“好像没有,我姨妈本来就不规律,经常两个月来一次……”
她话没说完,陆允信打灯、起步。
江甜问:“去哪?”
“医院。”
“为什么……”
说着说着自己想起来,江甜脸热热的,小声道,“你不是,嗯,每次都有戴吗?”
陆允信看前方:“有一次,有一次你记得吗?”
陆允信说过绝对安全期,江甜自然把这次抛到了脑后:“没有吧……”
陆允信很想把浑浑噩噩的小姑娘摇醒。
他深呼吸:“就是七月底,你刚完那次……”
陆允信话说完,江甜陷入沉默。
陆允信车开得又快又稳,等进了医院陪她挂完夜间号,上三楼妇产科,准备屏上出现江甜的名字,小姑娘才就着满脸懵懵的表情,挠了挠陆允信掌心:“我有点怕……”
声线轻颤。
陆允信也不好过,把她抱在怀里,一下一下顺她的背:“不怕,不怕,我在这。”
江甜瘪嘴:“可是……”
“有什么都是我的错,先看了再说”“乖”,陆允信话虽软,平缓沉稳的语气却让江甜安心,他哄了好一会儿,护士出来叫人。
陆允信托着她起来,温柔道:“我在外面等你,和医生说清楚,有什么就叫我。”
虽说晚上看妇产科的没什么人,但妇科诊室上写着男性亲属在外等候,陆允信不方便进去。
小姑娘可怜巴巴,走得一步三回头。
陆允信始终以安抚、稳重的目光注视她,让她放心。
五分钟后,小姑娘拿着验血和验尿的单子出来,轻声道:“医生说,能查出来了。”
陆允信“嗯”一声,抚了抚她的肩,然后下楼缴费,拿收据,带她去妇产科检验处,无比镇定地把她交给护士让她别怕,检验处门虚掩的刹那,陆允信喉结重重滚了一下。
四下无人,他朝自己脑门狠狠抡了一掌。
然后,到走廊尽头的阳台。
夜色沉浓如墨,远处灯火流河。
他蹲在地上,抽一口,垂手,吐烟圈,再抽一口,垂手,吐烟圈。
手抖得厉害。
说实话,他不喜欢小孩,甚至有点讨厌。
他知道自己也是小孩长大的,但确实不知道那些没有自理能力和道德水准、整天哭哭啼啼挂着鼻涕泡的小不点有什么好。
以后可能迫于各种形势会要一个,但他想的是明瑛退休了,扔给明瑛带,或者她也不想要,丁克就很好,无论如何,都不是现在。
但如果是和她的孩子,如果是现在……
陆允信从来逻辑分明、自省克制、只考第一,这厢,脑袋里却像搅着一团浆糊,说不清是厌烦,还是隐约也有……他不愿意承认的期待?
乱,真的乱。
但他不能乱,他乱了,小姑娘就更乱。
烟头在脚边落了四五个,陆允信听到门响,赶紧起身。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迎上手里拿着两张报告单的小姑娘,温和地揉揉他发顶:“乖乖,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