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一同出了竞陵王府。回到毫州王府时,却见着对头悠悠行来一辆马车,原来是侧妃平朝云出门去了。
毫州王有些讶异,问婢女:“侧妃去了何处?”
“我去探了一下友人。”
平朝云撩了车帘,探出身来。她说话时不笑也不闹,神态沉静,像是一朵安静开在枝上的含露蔷薇。说完一句,便低下头去,再不看萧飞骕一眼。
“云儿,你在太延有友人?”萧飞骕问道。
“如何不能有?”平朝云说完这句话,便携着侍婢步入了王府。
虽然平朝云没给萧飞骕好脸色,带萧飞骕却一点儿都不气。他向来爱的就是平朝云这样的性子,虽不热烈,却是柔中带刚,难以折断,叫人不舍得放手。所谓越求不得,便越想要,说的便是萧飞骕对平朝云的情愫。
待将元依依送回费木呼那儿,萧飞骕召来了部将,显露出头疼不已的神色来。
“怕是不能等了。”许久后,萧飞骕重重叹了一声,道,“我虽算到了三弟还会再回太延来,可未料想到竟然如此之快。那姜灵洲非但未死在召城,还好端端地一同回来了。”
底下有人应和着。
“那刘琮真是个废物!枉费王爷还觉得他是个可塑之才。”
“不过是命好的妇人罢了。若是大势终去,又能如何?还不是得死!皆时齐国借机起事,王爷便可令那竞陵王……”
听着部将或愤慨、或羞恼的声音,萧飞骕掸一掸袖上浮尘,慢慢道:“罢了。现在要再将三弟赶回竞陵去也不大可能。他有玄甲军,如今又要走了我手上京畿兵力。若是要以刚对刚,怕是只会两败俱伤。……怕是,那事要早些做稳妥才好。”
零零散散的应和声传来。
萧飞骕想到自己多年苦等,顿觉得心上覆了一层疲累。可那近在眼前的宝座玉玺,又如暗夜将近时的破晓之光似的,让他好似又年轻了起来。
“这事,只能让陆氏来做。”萧飞骕精神一振,冷冷笑道,“立刻派人去联络陆氏,叫她早些动手,勿要再磨蹭拖延。”
***
平朝云坐在房中,手握一方旧手帕,眸色沉沉。许久后,她五指一弯,将那方手帕揉成了一团,贝齿轻咬着唇角。
想到白日见着的人,平朝云心底就是一阵微怕。
她原本是去见张均芳的。
在嫁入王府前,她便已嫁了人。只是萧飞骕看上了她,一定要娶她做侧妃。强权之下,她与张均芳劳燕分飞,各自远走。而她也被改了出身,一路被带来了太延。
张均芳爱妻被夺,还被打了一顿,伤了头,又受了刺激,便有些疯疯癫癫的。从前文采俊秀的才子,却落得这般下场,平朝云心底又是歉疚、又是痛楚,却也无可奈何。
那时她已有了一月身孕,为了这孩子,她假意顺从,说腹中之子乃是萧飞骕的骨肉。萧飞骕极是迷恋她,竟然深信不疑,让她平平安安诞下了子嗣,取名做萧翊珩,又送到了王妃何宛清的名下教养,俨然一副要将其养成世子的架势。
谁料,天无绝人之路,张均芳在竞陵为竞陵王妃所救,又在机缘巧合下治好了疯癫之病,神思渐明。如此,两人才得以在太延重逢。
平朝云狂喜已极,时常偷摸着去见张均芳。夫妻相会,情意更胜从前。张均芳也发誓笃言,定会让平朝云离开毫州王府。
可是今日,她方踏出与张均芳私会的茶室,便有人悄悄地跟了上来,要与她“借地一谈”。
平朝云最是惊惧的事还是发生了。
那人是竞陵王的人,要她做一件事——从毫州王府中盗取一枚发簪。
竞陵王要她盗取的东西,必然极不好拿。那时,平朝云是这样答的:“便是以张郎之事威胁朝云,朝云怕是也无能为力,只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不过,既要入王爷的书房……兴许,毫州王妃何氏能办到。”
“哦?那平侧妃可有法子办了这件事?须知这张均芳生死一线,均握在平侧妃手中。”
那人是这样答的。
身在太延,须得步步为营。也不知道,她何日才能带着孩子与张郎重聚?
***
入夏后,又落了几场阵雨。虽有丰沛雨水,太延还是一日日地热了起来。不知不觉间,枝丫间也有了蝉鸣之声。
一份拟好的圣旨,摆在萧飞骕的案头。
明黄之色,与那天子精裁细剪、缀紫镶朱的龙袍之色无二。游走字迹,力重千钧。透过这沉沉字迹,似隐约能见着大殿深处华藻碧帘、飞凤盘龙。
——朕身弱无躬,幽悴渐笃;盖炎运行此,天星有违。察上下之廷纲,考六朝之延例,为拯泰万民、安铸率普,大庇生众……疚心日惕,今禅毫州王。
这样一份圣旨,却偏偏差了一枚玉玺。
萧飞骕反复打量了一番这卷圣旨,便仔细将其收纳起来,放入梅花多宝柜的暗格之中。
这份圣旨,他备下已久,只等着来日印上玉玺。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