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江雪遥慢慢爬起来,找新的衣服换好,有气无力地坐在桌前,却发现江逐客把那碗面留在了这儿。
面已经冷了,凝结的猪油浮在面和烫上,看上去毫无食欲。
江雪遥却沉默着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地吃光了那碗面。
船行得快,几日功夫就到了平江梅家。
梅家其实很小,只有梅旧月与父亲梅老两人。
偏偏月知山庄的大少爷秦献辜对梅旧月一见钟情,死皮赖脸地缠上来非要成亲,砸下大笔在梅家小院子旁边建了座奢侈精雅的园子,当做日后的婚房。
船靠码头,江雪遥和江逐客从船上下来。
江雪遥有些歉疚地说:“哥,江家内部最近有些事情,院子也杂乱,我先送你去平江客栈歇着。都是自家的产业,想吃什么,要什么人伺候,你和小二说一声就行。”
江逐客淡漠地说:“我自己会找地方住,不劳江掌柜费心了。”
江雪遥被顶得心里难受,眼眶顿时就红了。
好在这时,梅旧月骑马而来,潇洒地翻身下马,高兴地上前狠狠地撞了一下江逐客的肩膀:“我还以为你不肯来了。”
江逐客见到老友,神情放松了许多:“你成亲是大事,我若不来,不像样子。”
秦少爷坐在梅旧月身后金贵豪华的马车里,鬼鬼祟祟地探出半张斯文俊美的脸:“月月,这就是你常说的那位江大侠吗?”
梅旧月拍了拍江逐客的肩膀,说:“老江,介绍一下,这是我相公秦献辜,月知山庄的大少爷。”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回梅家,毫不在乎地把江雪遥扔在了身后。
伙计有点担忧地看着自家少爷:“少爷……这……这……”
江雪遥面无表情地说:“先回去,把给梅家的贺礼备齐了送去。他不领我的情……就不领吧。”
梅旧月半生随父亲漂浮在江上,也曾有过不少江湖汉子前来求亲,谁也没想到,名动三江的梅女侠,竟和一个半点武功不会小纨绔成了亲。
距离梅旧月的婚事还有些日子,江逐客就住在沿江的一家小客栈里,平日里喝喝酒,练练剑。
江雪遥在江家处理着大大小小的事务,也没有来打扰他。
其实江雪遥在家养身体,在那处地方消肿之前,他是不敢再去招惹江逐客了。
从前的时候,他觉得江逐客像条没有爪牙的狗,围在他身边乐颠颠地又亲又抱,却从不会伤他半分。
可三年后再见,江逐客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对他下手极狠,每次动手,都让他又爽又痛,畏惧又渴望。
江雪遥在江家当着大掌柜,暗地里却派人买了不少养护双穴的膏药,日夜涂抹着,一为消肿,二为滋养。
毕竟,他现在也没有更多的优势,去吸引江逐客了。
江雪遥苦笑着把玩手里的药瓶。
伙计急匆匆地进来:“掌柜的,您……”他看着江雪遥手中的药,“您受伤了?”
江雪遥若无其事地说:“有人送给我一批西南产的养肤膏药,我瞧瞧,若是好用,日后进来在自家商铺里卖,也是条赚钱的路子。”
伙计乖觉地接上了话:“是是是,掌柜的,梅女侠让人来给你带个信,他们过明日要去山中打几只野味婚宴上用,问您有没有兴趣一块儿去看看。”
江雪遥微微皱眉:“为什么叫我?”
他自幼体弱,也不会武功,若非江逐客抱着,他从来不去这些舞刀弄剑的地方。
自从三年前那件事之后,梅旧月也与他疏远了许多,很少再登门。
如今……
江雪遥眼珠子一转,问:“我大哥也会去吗?”
江逐客当然会去。
让梅旧月请江雪遥的事,也是他提出来的。
梅旧月还有些惊讶:“你为什么要请江雪遥,我以为你们兄弟已经彻底反目了。”
江逐客平静地擦着刀:“到底兄弟一场。”
是兄弟吗?
或许曾经是吧。
后来,一切都彻底变了。
江逐客带着江雪遥,梅旧月带着秦献辜,四人两骑,进了平江对岸的天虞山中打猎。
秦献辜是个十足的文弱少爷,穿着一身金绣银纹的锦袍,瑟瑟发抖地坐在马背后面抱着梅旧月的腰,生怕自己被摔下去。
梅旧月扔给他一张弓:“拿着,今天妾身教你开弓。”
秦献辜颤颤巍巍地抱着弓箭,满脸惊恐地使劲儿搂着梅旧月的腰:“娘子,娘子我不会,我不会啊!”
江雪遥坐在江逐客怀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月姐姐和秦少爷真好。”
江逐客淡淡地说:“人与人的好,是要拿真心来换的。”
江雪遥一时哽住,失语了片刻之后,小心翼翼地保住江逐客,低喃:“哥哥,是我错了……你生气了,就打我,骂我,好不好?我那时候太小了,我不明白你对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