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漆黑的森林里,一堆火苗缓缓熄灭了。
江雪遥怕冷,依偎在哥哥怀里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江逐客面无表情地看着远方:“去山洞里睡。”
江雪遥哼唧着不肯,软绵绵地趴在江逐客身上装睡。
江逐客僵硬了一会儿,起身把江雪遥抱进了山洞里,又把温热的木炭挪进洞里,生怕晚上冻坏了这个娇滴滴的贵公子。
第二天,他们从树林里出来的时候,梅旧月已经守在江边等着了。
梅旧月有点好笑地看着这兄弟俩:“我还以为你们两个被狼叼走了。”
江雪遥虽然满脸疲惫萎靡,精神却肉眼可及地好了许多。
他病恹恹地依偎在江逐客怀里,眼睛却发亮。
江逐客看着马背上江雪遥那副模样,随口说:“我送你回去。”
江雪遥却忽然有点惊慌地说:“不……不用了!”
江逐客微微皱着眉。
这个心机深沉的小少爷,果然还是有事瞒着他。
江雪遥微一思索,谎话张口就来:“我还要巡视几家铺子,晚些再回家。”
江逐客明明白白地看着江雪遥说谎,却也没有揭穿,冷淡地把江雪遥从马背上拎下来,随手扔在地上:“不打扰江掌柜办事了。”
说着,扬起鞭子,纵马奔向他住的小客栈,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梅旧月有点尴尬,这兄弟俩的关系,怎么一阵一阵的。
她俯身去扶摔在地上的江雪遥:“江掌柜,我派人送您回去吧。”
江雪遥客客气气地自己站起来,忍着发软打颤的双腿,平静地说:“不麻烦月姐姐了,您将要大婚,一定有很多事要忙。”
他不能让江逐客回家。
至少现在……至少现在不可以。
哥哥还没有原谅他,他……他也还没有准备好。
江逐客有些烦躁。
他不知道江雪遥为什么一直不肯让他回江家。
虽然他自己并不想回到那个地方,可江雪遥提防惊恐的态度仍然让他十分不悦。
江雪遥到底在江家藏了一个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要这样排斥着他靠近和察觉?
江逐客有几天没出门。
直到梅旧月大婚的前一日,江掌柜的马车停在了客栈楼下。
江逐客正在收拾给梅旧月成婚的礼物,都是他在京城买的。
一把上好的剑,一套珠玉钗簪。
江雪遥笑吟吟地走进来:“哥哥。”
江逐客冷漠疏离地说:“江掌柜来做什么?”
江雪遥也不生气,依旧黏黏糊糊地撒娇:“我来接你去梅家呀,咱们是月姐姐这边是娘家人,要提前一天去助阵的。”
江逐客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他回头,看见江雪遥乖乖地站在他身后,一系金丝绣云纹的白衣矜贵又清雅地包裹着清瘦柔韧的躯体,长发半束,玉冠白簪,一张精致明艳的脸含着温柔的盈盈笑意:“哥哥。”
江逐客深吸一口气,说:“走吧,去梅家。”
想什么呢,这小少爷看着是只白鹤,其实是条毒蛇。
不知什么时候咬上一口,就能让你再生不如死一回。
林中那一夜过后,他们二人的关系其实缓和了许多,江雪遥是个聪明人,敏锐地察觉到,江逐客对他的态度已经有了变化。
虽然还是冷冰冰的,但却多了几分复杂和不舍。
江雪遥偷偷算计着,明晚梅旧月成婚,他要想个招把他的哥哥灌醉了,好好地再做一回。
一回生两回熟,三会四回做下去,哥哥绝不会再舍得对他横眉怒目。
为了达成这个夙愿,江雪遥想方设法把平江码头沿线所有和江逐客有过交情的侠客浪子全请到了梅家的婚宴上。
梅旧月是个大大咧咧的粗糙性子,秦献辜又是个觉得客人越多越好越热闹的败家子弟,于是谁也没发现江雪遥在中间动了手脚。
梅家大宴足足摆了七十桌,平江三十二码头所有能和梅家沾点关系的人都来贺礼了。
七十桌宴席坐的满满当当,礼物从东厢房堆到大街上。
秦家原本对这个小门小户的儿媳不甚满意,可看着这副热热闹闹的景象,不由得怀疑起了亲家的家底,真就只有江边那么一小破院子?
结婚前一夜,秦献辜买光了历、邺、埕三州所有的烟花,在平江上热热闹闹地放起来。
江逐客漠然地坐在院子里的一块石头上,给梅旧月叠明天撒喜床的红纸花。
江雪遥捧着一盘饺子,像小孩子一样跑到江逐客身边:“哥,你怎么不看烟花。”
江逐客抬头看了一眼,平静地说:“看过了。”
江雪遥叹了口气,捏着一个饺子递到江逐客嘴边:“白萝卜馅的。”
江逐客说:“不吃。”
江雪遥惨兮兮地撒娇:“吃一个嘛,我自己包的,学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