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义律霄的话果然成了真,这一天凤然和离光将儿子带到后园的演武场,凤然严肃地说:“城儿,你已经七岁了,是到了男孩子开始习武的年龄了。从今年开始你就要练习一些基本功,基本功若是不好好练,武艺是学不精的。我知道你一向顽皮,未必肯吃这个苦,但现在你要给我定下心来,专心习武,不许胡闹。”
凤倾城一看阿玛的脸色就知道是在说真的了,义律霄习武时的辛苦他可全都看见了,想到今后自己也要顶着日头扎马步,练拳练剑,他就一个头两个大,连忙求救似地看向额娘。
离光温柔地一笑,道:“城儿,我们页丹人是尚武的民族,好男儿都应该精于骑射,善用刀枪,你将来要成为勇敢的巴图鲁,现在可不能怕苦怕累啊!”
这下彻底没戏了,从此凤倾城便开始了苦难的习武历程。扎马步一扎就要一个时辰,还要练踢腿,练出拳,跳跃奔跑时腿上还要绑沙袋,把凤倾城苦得呲牙咧嘴。
实在忍不住,他便往义律轸的府里躲,因为义律轸夫妻一向疼他,或许在他们那儿可以轻松一点。他却忘了义律轸深爱凤然,当然希望爱人的儿子习练一身高强的武艺,因此反而比凤然督促得更加严格。
凤倾城只得大叹失策,自己早该想到轸伯伯一定是站在阿玛一边的,于是他改变了策略,找机会就流进宫中,赖在外祖母和表哥身边。紫澜心疼这个孙儿,因此往往留他在宫中住几天,这些日子他便可以偷懒了。
离光见儿子百般逃避,忍不住对丈夫说:“城儿真是胡闹,让他习武却总是耍赖,母后也真是的,还这样护着他。这样下去,只怕城儿将来连一个小毛贼都打不过了。”
凤然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不指望他能练成多高的武艺,毕竟我并不想让他将来上战场厮杀,只要能够防身自保也就是了。”
离光眼波流转,她哪里不明白丈夫的意思,北凌对大月的国土一直虎视眈眈,凤倾城将来若为将,免不了与木家对上,这种骨肉相残的事绝不是凤然愿意看到的,虽然自己是希望儿子能为北凌建功立业,但却不愿让丈夫痛苦,因此也只有默认丈夫的做法。
文若清回到皓都,将自己此次出使的情况向皇帝蓝怀洛详细禀告。蓝怀洛听得十分仔细,等文若清都说完了,蓝怀洛问道:“依卿所见,那北凌皇帝义律玄是个怎样的人?”
文若清脱口而出:“天资高绝,深谋远虑,诚英主也。但他身体素来虚弱,臣见他饮食甚少,说话也气力不足,看来寿命不会太长。”
蓝怀洛抚着额头,舒了口气,道:“真是上天保佑,但愿早点收了那祸害的命去。让我大月得享平安。”
文若清看着蓝怀洛,心中有些不屑,寄望于强敌短命的人是不会有什么作为的。但凭心而论,蓝怀洛自即位以来一直都十分勤勉,他是真的想把这个国家治理好,只是由于本身的天分和才能所限,有时会犯很严重的错误,云门峡之战就是其中的一例。所以恐怕对蓝怀洛来说,做皇帝真的是一件辛苦的事。
时间转眼又过去了两年,北凌和大月由于签订了和约,所以一直相安无事,但双方都知道这种平静只是暂时的,战争总有一天要爆发。
这两年对凤然来说,日子是十分平稳安宁的,有义律轸和离光左右相伴,每天教儿子练练武,督促他读读书,十分温馨幸福。唯一让他心中有些不安的是义律玄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已经很少和自己长谈了,最近离光和义律轸更是带着忧虑,能让这两个素来不动声色的人忧形于色,看来情况是很严重了。
这些日子御医不断进出乾极宫,许多大臣也紧张地不住从宫中领命出去办事,忙乱了好一阵后,局面似乎平静了下来,义律玄的病情也稳定了一些,接连几天他都宣召凤然进宫伴驾,两个人往往什么都不说,一个卧一个坐,任时间静静流淌过去。
这种时候,室内极为安静,仿佛能听到义律玄胸中心脏跳动的声音,感受到他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义律玄总是用平静的眼神看着他,但凤然感觉到他的目光常常是穿透自己,望向未知的一点。义律玄平淡的眼神中夹杂着一种莫名的忧伤,这种淡淡的伤感让凤然也忍不住难过。
凤然觉得这种情景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自己是皇帝的妹夫,也算是自家人,亲人之间相互照顾也是应该的事情,所以把心头那点疑惑便抹去了。
这一天,义律玄十分虚弱,他感觉自己已经被完全抽空了,召来皇后云音和太子义律霄密嘱了一番后,便让他们下去了,又召了凤然进来陪伴。
义律玄让凤然坐在床头,看着凤然犹豫了一下就坐在龙床上,义律玄难以察觉地笑了一下,真是个单纯干净的人,能坐在龙床上的人除了皇帝,太后,就是后宫嫔妃和皇子公主了,还有一种特殊的男子也可以坐龙塌,就是皇帝的男性情人。
看来即使在皇室中这么多年,眼前的这个人仍然有一颗冰雪般纯净的心,也许是这些年来被保护得十分周密,才使他依然能够不掺杂质,这也是一种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