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上说,【人头包含20多块骨头,多达32颗牙齿,当然,还有大脑,以及几种感觉器官,还有许许多多的肌肉,以及数不清的腺体、神经、血管、动脉和韧带。】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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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晃着脑袋,用力得像晃一个儿童水球,心里翻来覆去,到底是28块骨头还是29块,你确切记得牙齿最多是32颗,一颗牙上可以粘附着一两条乳白色的神经,像木偶的提线,断掉的话木偶就可以快活地丧失痛觉,28还是29,28还是29?你好在意,紧张得肌肉都在失控得像脱水的鱼那般乱跳,牙关卡卡响得汗毛竖立,今夜你将拥有一个舞台,狭小,几平方米,大抵只能容纳两个人,但全城的人都为你这演出蜂拥而至,尤其是那些达官贵族,仰着一张张乐不可支的肥脸,等待着你优雅的血腥投喂,不,你不想优雅,优雅是作呕的恶臭词汇,应该是迅敏,快而有力,手起刀落一颗人头高高飞起,动作标准得连武士都赞不绝口,那每次心跳通过颈动脉的100毫升鲜咸红液在齐整的截面像高压水枪般浇灌着底下伸长舌头和脖子的蠢笨长颈鹿们,还有快速变成黄浊的组织液像停不住的尿液那般哗啦哗啦倾泻在舞台上,双手啪嗒下垂拍得木板地面震颤,心脏还惯性地跃动几下肉身屈服地彻底脱力跪落,肌理规整的断裂面在脖子上像个烙下的图章,开始鼓胀暗红的肉块,快要变得模糊,乳黄色的脂肪软哒哒地溢出,像早餐吐司上涂抹的牛乳炼奶,肌肉松弛让这具新鲜出炉的尸体异味四溢,汗液混杂着腥臭的体味在这个高旁人一等的舞台上流窜,台下欢呼嘹亮,他们在喊什麽荣誉象征!你猛然按着头发抓起那颗分离的人头,轻易得像拎起半只死鸭子,你高高举起这断裂的凭证,那两颗鱼眼般凸起翻白的眼珠俯瞰着浪潮般此起彼伏的人类腕部,横截面淅淅沥沥胃液似泄出体液,一个圆,白色的皮层包裹着错落有致的肌肉,你想起猪皮,在炖锅中香醇软嫩,扬手一甩,那颗人头像皮球般砸落人群,一部人尖锐嚎叫着推嚷着後退,一部分人急不可耐地拥挤着争夺,有人捂着口鼻,有人吐在树根,有人狂喜高呼,有人淡然谈笑,明明都是脸庞,眉毛眼睛鼻子嘴,头颅上的脸却凝固成极平和的恬静,自顾自地在一双手传递到另一双手,这具躯体的血液竟活体布道般漫过一人又一人,你看着这群真实的活体如死人争夺生命般触摸着真实的割裂头颅,生与死竟这般轻而易举地触手可及,天地恍若倒挂,如何分清活着与死去,你捧着自己的脑袋,抚摸脖颈,头颅与身体连接为一体,扎实得像打了几个死结的麻绳,台下的呕吐和欢愉都模糊不清,你像是悬挂在钟塔的时针上,用耶稣受难的姿态跟随着时针摇晃脑袋,直到——哐哐作响,是启程的钟声,敲碎方才所有叽喳的幻念,你蓦然摇晃脑袋,抓起新发于硎的利刃,反手一转,看到光亮处映着自己的脸,像是死了般一步步踏向舞台。只有死人不会为死人难耐。
书上还说,【我们对真实灾祸的痴迷远比我们对纯属演戏的困苦磨难的兴趣更加不可阻挡。】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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