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上百盏形态各异的河灯,有小楼阁,有芙蓉花,有飞鸟走兽,看得人眼花缭乱。
他唇角带笑,眼波中漾着旖旎水光,招手唤来一位刚靠岸的船家。
路过官船时时间还很早,洛平想起上一世放下的河灯,里面写的什么他已记不清了,似乎是些忧国忧民的酸句子,还有一些对皇上的祈愿。
他不由得停下脚步,心想,若是这回他也放下一盏河灯,不知编号是否还会一样?
想到此处,他信步走上官船,随手选了一盏河灯,写了几句话进去,递给船工。
忙碌的船工看都没看一眼,挂上个小号牌就丢进河中,报给他一个数:“二十七!”
洛平一愣,哑然失笑:当真与上一世是一样的编号,这两场命运真是太奇妙了,有时让他觉得是完全重合的,有时又好像是分道扬镳的。
周棠鬼使神差地报给船夫一个数字。
那是小夫子在烧糊涂的时候在他耳边叨叨的,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居然对这个事记得这么清楚。
他知道自己挺傻的,就算小夫子说的不是胡话,那盏灯恐怕也是以前放过的,这次的编号必然不同了吧。可他就是报了这么一个数,然后紧张兮兮地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船夫递给他一只河灯,说是第二十七盏已经漂了老远啦,快到河道尽头了他才找到。
那是盏再普通不过的荷花灯,没有丝毫特别的地方。
周棠翻看了一下号牌,确实是“二十七号”。
他心说多半是哪个没眼光的穷酸鬼,就买个这模样的河灯,还指望能有什么贵人看中它捞它上来?
他已经没报多大希望了,估计小夫子还在文渊阁里忙活着,根本没有空来这边玩乐吧。
沮丧地想着,他取出河灯中的笺子。
瞬间,他僵住了。
那张纸上赫然就是小夫子的笔迹,而且有着小夫子一贯的简练风格:
此生棠棣开荼蘼。
三遍荣华不如你。
匪报兮,永以为好兮。
——祭往生
周棠看得指尖轻颤,脆弱的纸张簌簌作响。
他回过神来,赶忙把这张笺子收进怀里,这时候再看那盏荷花灯,顿时觉得清丽脱俗,高贵典雅,绝非凡品,比其他那些花里胡哨却没有内涵的好太多了!
除去最后那行“祭往生”(周棠认为这三个字大概是随意的落款什么的,不重要也不需要深究),前面几句分明就是小夫子写给他的情书!
这样都能让他找到,说明他和小夫子的缘分,是天意啊!
周棠跨上马就往洛府赶去。既然小夫子出来放河灯了,那文渊阁今日定是放假了!他想赶快见到他!
周棠进洛府时,洛平已经熄灯入睡了。
他挥退了诚惶诚恐的仆人,坐到洛平榻边。
屋里太暗,他只听见平缓的呼吸,看不清洛平的脸。想了想,他点燃了那盏河灯中的余蜡,就着微弱的光端详自家小夫子。
小夫子的眼下有一片阴影,想是日夜劳累,睡眠不足。
周棠本来想好好与小夫子缠绵一夜的想法,就因为这张疲倦的脸烟消云散了。他恋恋不舍地抚摸着洛平的眼角和面颊,觉得心里满足得都要化掉了。
他吩咐仆役打水让他沐浴,洗去一身尘土汗水之后,他蹑手蹑脚地爬进了洛平的被窝。
洛平到底被这动静惊醒了,初时一惊,待感受到熟悉的温暖,他慢慢放松身体。他还没有醒透,说话有些含混:“陛下荣归,可看见百姓点的河灯了?”
周棠对着他白皙的颈项,情不自禁地吻上去:“嗯,看见了。我还看见第二十七盏的荷花灯,里面有一封写给我的情书。”
“陛下英武,定然有很多……”洛平忽然完全清醒了,“第……二十七盏?”
周棠献宝似的把那张笺子与河灯拿给他看,洛平默然无语。
他没有想到周棠会捞起自己的灯,这也太凑巧了。
周棠看出他的疑惑,笑道:“你忘了?你在越州时与我提过二十七这个数字的,不过依我看,还是缘分做得主。”
洛平心下叹息:当真是天命啊。
周棠望着他有些怔愣的侧脸,耍无赖道:“小夫子,让我抱抱你吧。”
洛平一僵。
“我知道你很累了,不会胡闹的,我就想抱抱你。”
洛平没有说话,周棠就当他默认了,伸臂把他揽进自己怀里。
不一会儿,周棠就把脸贴到洛平耳边,一边轻轻舔着他的耳垂,一边用手指头在他肚子上画着圈:“小夫子,从小我就觉得,你身上好香啊……”
洛平长叹一口气:“陛下,想做就做吧,你这样,臣也睡不着。”
周棠一听这话立刻翻到他身上,眼里晶亮晶亮的:“小夫子,就一次,我保证。”
事实证明,即使是一言九鼎的君王,在床上说的话也完全不能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