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才会知足啊……”
酒盏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知足?
没有什么不知足的了吧,这一生。
周棠立了太子,对外称是皇长孙流落民间的遗腹子。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牵涉其中的人也都不愿重提了,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没人敢有异议。甚至有不明真相的人说,这是皇帝仁慈,不求让自己的子嗣继位,反倒要让大承皇位回归,可见那时候他果然不是有心篡位的。
朝阳宫里整日都很热闹。
洛平教导着洛小安和周珉两个小家伙,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洛小安无心念书,不过意外地精于驯兽,猫啊狗啊鸟啊獾啊都是手到擒来,包括难驯的马匹,不出一个时辰就跟他亲得不得了。
秋猎时周棠猎到一只虎,囚在了宫里,闹了好几天不得安生,结果洛小安好奇跑去看了眼,竟然就把它驯服了,甚至可以在御花园遛遛它,后来周棠干脆把那虎赏给了洛小安。
再说周珉。
周珉说白了还是个奶娃娃,才刚刚四岁,话都说不利索,最爱干的事就是窝在洛平的怀里啃他手指头,抱着就不肯松口。
周棠来看到了,硬生生要把他掰开,结果周珉哭得震天响,洛平哄了好久才好些。
就在洛平抱着他转身准备喂点水时,他扭过头,一改刚才楚楚可怜的样子,一边打嗝一边冲着周棠做鬼脸,气得周棠要抓狂。
不过这孩子也实在太聪明,学什么都快得不得了,教了他三个月,都能背唐诗三百首了,自己还时不时能编个打油的句子出来。
然后他在洛平面前永远是一副讨喜可爱的模样,在周棠面前就是个捣蛋鬼,可以说他把“装可怜”和“耍无赖”的技能发挥到了极致,标准的两面派。
所以周棠每天都很煎熬。
他心里酸啊,小夫子明明是他一个人的小夫子,可是现在……
罢了罢了,跟奶娃娃和小笨蛋吃醋太不值了,至少小夫子晚上还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他们还有一辈子慢慢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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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判官手里有着两本命簿,其中一本正在燃烧着,直到变为灰烬。而另一本正在逐渐加厚,隐隐闪着白光。
这两本都是承宣帝周棠的命簿。
烧掉的那一本中记述着永远不会有人再知道的事情。
比如当年周棠知道有人要陷害洛平,却苦于找不到线索,只能将洛平暂时关押大理寺。
后来他查到那人与西昭王族有关,并且因为洛平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王储地位,铁了心要杀洛平。于是周棠将计就计,佯装被洛平的身世彻底激怒,把他关进了无赦牢。
却不料那人在路上行刺,害他险些就要失去他。
这让他更加小心,无赦牢是当时他能想到的最安全、最受他控制的地方,他想把事情了结之后亲自接洛平回宫,谁承想他还没到,那人竟倒在了雪地里,心神俱灭,连一句告别都来不及说。
那日的雪出奇地大,他见到他时,洛平的身体已经被覆上了一层薄雪,无论多么紧的拥抱,也暖不了他僵硬的身体。
看着他手里握着的那只瓷碗,周棠就觉得自己的心也被冻住了。
头七过去,没有人倾听他的忏悔,碗里的莲花败了。
周棠杀了西昭的奉德王子,杀了襄妃,但没有杀襄妃的孩子。
因为他总是想着,这个孩子身上至少有一点点血脉,是和洛平一样的。
那一世,西昭亡了,大承也没有了正统的子嗣传承。
身为大承的开国皇帝,自己的王朝和子孙混到这步田地,大判官终究有些不甘心。幸而现在都扭转了过来,那人总算没有让他失望。
大判官取了另外一本命簿翻看,上面写着:洛慕权,一生三部著作——,,最后一本,是唯一没有现世的一本,名叫。
大承朝征和五年。真央殿。隆冬。
天空阴沉沉的,云层上似乎有很重的东西要压下来。
洛平抿了一口清茶,寸寸莲香沁入心脾。他走到殿门前,仰头看天,天光把他的瞳孔映成了苍茫的灰色。
周棠合上手里的闲书,来到他身边,自然而然地替他暖手:“小夫子,你说许公子的这本书是喜是悲呢?”
洛平想了想说:“无喜无悲,难得他写了本好书。”
“怎么个好法?”
“最后一句好。”洛平轻声念着,“霜天晓月催人老,宴尽时,总相恼。”
谁都想要圆满的人生,只是盛宴将尽,总会有些离骚。
取了那杯茶,洛平把它淋在雪地上。
周棠问:“小夫子,你在干什么?”
洛平唇畔漾开一抹极淡的笑:“在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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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闲言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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