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福结束后,皇帝沐浴的圣水,原是金山寺内的一口活泉。
王清盈没有去,因为她想偷偷带角先生进去,被少住持拦住了。这种事情被人发现了总是有些羞赧的,王清盈在门口和他僵持了一会儿,总不能硬闯,只好回房了。
待沐浴完成,少住持来房间寻她。王清盈着实是生气,就像小时候带竹蜻蜓上私塾,结果被私塾先生揪出来一样。
安碧出来,为难地对尘安说:“尘安法师,我们娘娘说不想见您,请您回去吧,我们即刻就回宫了。”
尘安垂下眼睑:“有劳施主。”便转身离去了。
尘安自然是不回房的,他在寺庙门口等着王清盈出来。皇帝已经在马车里了,普天之下敢让皇帝等的人,除她也无二了。
王清盈走过来,一众和尚都对她低头行礼。尘安双手合十,道:“太后娘娘平安康泰。”
王清盈不说话,走近了便从荷包里拿出一柄玉如意,拉过尘安的手塞给他。
尘安表情有些松动,此处太容易被人发现了。其他和尚都不敢正视王清盈,此时全都低着头,尘安扫了一圈周围,默不作声地握紧了玉如意。
“尘安法师留步。”王清盈带着笑意轻轻地挠了挠他的手背。
眼看着马车消失在路尽头,尘安望着扬起的尘土出神。一个小和尚碰了碰尘安,疑惑地问:“少住持,宫里的贵人都走了好一会儿了,您在这看什么呢?”
过了年,选妃就提上了日程。
朝堂上,众臣联名提议选妃之事,静德太后欣然应允。
张国辅除了辅佐朝政要事,还一直教导皇帝的学习。下朝后,宋钰问张川之:“张国辅可知此时给朕选妃用意何在?”
张川之答:“对陛下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朕也这么觉得,只怕有什么疏漏。”宋钰道。
“陛下羽翼初成,是时候发展自己的势力了。”张川之说,“王将军年前就称病不上朝,陛下说话也有份量。”
“王将军老奸巨猾,他什么心思,朕摸不透。”宋钰摇摇头。
“王党人数众多,除了本家,还有门客,学生,私交的官员不计其数,现在就像一颗根基深厚的百年大树,动不得。”张川之顿了一下,“陛下只能等待。”
宋钰点点头:“朕明白。”
谁都知道静德太后的百花宴是给皇帝物色新妃的,所有官员十四至十七岁的女儿都被邀请了,阵仗之大倒是头一遭。
江燕燕看着母亲忙来忙去给自己打扮,心里很郁闷。
那皇帝比她还小一岁呢,指不定和她弟弟一样烦人,成天对着下人吆五喝六的,还时不时来破坏她种的花草!
到了百花宴,江燕燕才知道什么是小巫见大巫。这一个个的都是妖怪吗?江燕燕嫌弃地挪了挪身子,远离左边的那个脂粉香刺鼻的少女。
她从未见过静德太后,听说待字闺中的时候求亲的人就踏破了门。可是人家是王将军的小女儿,天生就是皇后命,只可惜嫁过去没两个月,先帝就死了。
江燕燕看了看面前空了的糕点碟,再看看周围的人,只吃了一点点就放下了,不禁有些担忧她们能吃饱吗。
正胡思乱想着,只听见太监的一声高喊:“太后娘娘到——”
江燕燕抬头,顿时看呆了。
这哪里是太后,分明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呀!
一身橙色的裙子,明眸皓齿,眼下还贴了一片桃花;手被婢女牵着,就像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参宴的小姐们齐声说:“参见太后娘娘。”
王清盈笑着看了看众人:“今日设这百花宴,一是花露佳酿理当共享,二是哀家也同你们说说话,和小家伙们待一块儿,哀家也觉得自己年轻了呢。”
言毕众人就坐,各色花酿陆续呈上来,都是外面尝不到的,饶是这些小姐们也没怎么见过,一边品尝一边小声交谈。
王清盈对边上的一个低着头的小太监招招手,他便跪到她身边,王清盈道:“可有喜欢的?”
原来这个小太监竟是宋钰。
宋钰脸一红,说:“儿臣看不出这些人的区别来。”
王清盈勾唇:“陛下到底是年纪小,没经历过,待陛下一一试过,就知道区别了。”
宋钰手攥着衣角,低头道:“是。”
陆续有小姐表演歌舞器乐,想博太后娘娘青睐。王清盈都给了赏赐,待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她又唤了宋钰。
“陛下还是没有中意的?”
宋钰嗫嚅了一下:“右边那个桃色衣裙的…”
王清盈抬头望过去,是户部王彻的女儿,唤作王茵歌。她心里冷笑,果真是王家的女儿都逃不过么。宋钰仍旧是那畏首畏尾的样子,倒看不出他是否是有意的。
“陛下眼光好。”
宋钰眸子里亮晶晶的:“儿臣听她唱歌好听。”
王清盈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