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顿时僵住,魂飞魄散。
如果夏明朗此时足够清醒,当然能看出来其实情况并不严重,只不过床单是湿的,血洇得特别开。可是他心心念念最怕的就是这种事,一觉醒来,陆臻已经死在他身边,他干的!
这种极致的惊恐一瞬间束缚了他的心脏,连呼吸都停止,所有的肌肉僵化成岩石,手指抖得停不住,居然没有能力伸过去摸一摸到底是不是真的,即使有九成九的把握可得平安无事,他仍然害怕那百分之一的可能。
陆臻被光线刺到眼睛,难耐地皱起眉,不过是眉心一点点隆起,看在夏明朗眼里就跟惊涛骇浪没有两样,周遭的空气好象忽然间又回来了,夏明朗屏息太久,居然被空气呛到,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了?”陆臻微微睁眼,头皮猛然一痛,已经被人拎了起来。
“我说过乱来就揍我,你在搞什么?”夏明朗完全压抑不住那股怒气,几乎要爆炸:“你有病吗?我脑子不清楚你知不知道?你以为这就是对我好么?我要是弄死你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陆臻下意识地扣住夏明朗的手腕把自己解救出来,他实在是累,又困又饿又冷……只想好好睡一觉,夏明朗的声音听在他耳朵里像雷鸣,一字一字都听得清,但是懒得想。
夏明朗一时脱手,见他又要往血泊里倒,反射性地伸手一推,陆臻这会儿晕头转向地连眼睛都没睁开,一头栽下去,后脑勺砸在地板上,发出“咚”地一声大响。
这下子,陆臻彻底醒了,不醒也得醒了。
夏明朗还在暴怒中,浓眉倒竖,全身都是火,他实在是被吓坏了,到现在心跳都是乱的,陆臻漫不经心的态度尤其激怒了他,好像自己面对的是个没心没肺的臭小子,你这边心如刀绞,他冲你嘿嘿一乐。夏明朗气得大骂,连脏话都骂出来,一路问候十八辈儿祖宗。
陆臻按住后脑勺,大脑开动慢慢运转,怒气渐渐积聚。他虽然看着像个小白脸,但这辈子从没软弱过,更没有半分逆来顺受的个性。对夏明朗予取予求百依百顺,那也是因为夏明朗足够爱他。
陆臻并不着急发火,他躺在地板上前前后后慢慢地想,地上是干的,反而温暖。打起精神从头到尾想了一遍,陆臻仍然觉得自己没错,既然我这边没错,我就得教训你了。
陆臻向夏明朗伸出手,一双眸子清清亮亮地瞪着他,夏明朗毫无顾虑伸手去接,想把人拉起来,忽然手腕上一紧,整条手臂都被扭过去,陆臻从地上忽然暴起,一双长腿已经绞到他的脖子上。
在电光火石之际,两个人凭本能反应交换了一招,陆臻猝起发难抢到先手,把夏明朗从床上卷下。
“别动。”陆臻沉声警告,膝盖往下压住了夏明朗的喉结,夏明朗顿时窒息,脸胀得通红。
“你骂够了没有?”陆臻低头看下去:“看见了吗?我打得过你,你就算信不过自己,也不能瞧不起我。”
陆臻在夏明朗额头摸了一把,起身坐到床沿上,有些挑衅地抬起下巴:“还要再打吗?”
夏明朗当然摇头。
“为什么不相信我?”陆臻一步不放的逼问他:“我就那么不可靠吗?你当我是什么?”
陆臻是真生气,就算你夏明朗是个非凡人物,强悍到不正常,我陆臻难道就是正常人?
夏明朗一时语塞,其实他脑子里也乱,否则又怎么会失态?茫茫然正想坐起,没想到陆臻一脚踏在他的肩膀上,又把人踩了下去。夏明朗试着发力,发现陆臻并没有放开的意思,反而踩得更紧。
“别动。”陆臻凶狠地瞪着他:“告诉我,所有的一切。”
夏明朗的确是懵了,他从没见过陆臻这么凛利强势的样子,他知道他的宝贝儿很唬人,但那都是对外,对自己只有一笑两弯月牙,乖巧顺从,怎样都说好。
“可……”夏明朗张口结舌,发现所有的话都涌到了喉咙口,已经呼之欲出。他强硬了太久,心墙已经被磨成了一张纸,却因为知道没人有权利帮助他,也没人有资格听他倾述,所以咬牙切齿地全都忍着。
“夏明朗。”陆臻弯下腰去逼视他:“你说过,曾经是怎样爬上去的,现在也一样的爬上去。那么……这一次,就由我来做你的教官好不好?”
夏明朗听到了什么东西在破碎的声音,横梗在心头张牙舞爪地戳着他所有皮肉的那些棱角在刹那间碎成了细粉,他直觉那样不好,可为什么不好,一时却想不透。但他是直觉为先的人,即使脑子里还糊涂着,眼神已经流露出渴望,他看到陆臻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清晰地映出自己的脸,就像一面镜子。
这感觉似曾相识,他不自觉一愣,转而又恍悟!
是的,镜子,一面镜子,站在你的位置,映照出我的样子,这便是他对陆臻最初最初的期待。
虽然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而他几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初衷,总是不遗余力地想要把这个青年收拢到自己怀里。可陆臻还是那样倔强地按自己的方式在生长,他从没与他合为一体,他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