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正骁决定了还顾采真的人情,就是送她几件衣服,也是因为这几日正好快到了家里的仆役要来送家信和物资的时候。前几天,刚把顾采真从山下带回来时,他得知她的伤情有些复杂,需要用药,特意用了花家的千里传音术,让大哥花正盛帮忙,从家里库房多拿些灵草灵药送来,等师傅季芹藻说不用他操心此事,他话早传完了,想来家里派的人这两天也该到了。希望来的还是他得用的那两个小厮,那如果他吩咐他们去置办女子的衣服,也省了很多口舌。
花正骁的父亲,昆仑花家现任家主已闭关一年有余,而作为众人心目中的花家少主花正骁,又离家远行拜入归元城九天仙尊季芹藻的门下,常年不在家中,是以如今花家所有大小事务,均由花正骁的大哥,其实准确地来说,是长他五岁,如今时年二十有二的花正盛代理。
花正盛乃前任家主也就是花正骁大伯父的遗腹子,母亲在生他时难产也撒手人寰,临终前将他托孤给了花正骁的父亲,也就是花家的现任家主。花正盛灵根纯净,天资傲人,性格宽和谦逊,有乃父之风,花正骁自小跟他一起长大,虽不是亲兄弟却也胜似亲兄弟。
花正盛年满二十便已成了亲,妻子与他门当户对温柔婉约,两人感情甚笃,今年年初刚刚喜得一子,乳名唤作井儿。因为才得知怀孕那会儿,孩子的娘亲总做一个胎梦,在一处桃花盛开的树下,有一口清幽雅致的水井,树上的花瓣飘悠而落,井旁有一个虎头虎脑的婴孩颤巍巍扶着井口的台子,伸出胖嘟嘟的小手去抓花瓣,一直咯咯地笑个不停,声音如银铃脆玉,在井口处回荡如乐,煞是可爱。
梦境很美,因为大名得等家主出关后再取,所以他们就先叫了这么个小名。
在得知自己的小侄儿出生后,花正骁日夜兼程风尘仆仆地赶回昆仑,硬是赶上了洗三之礼,他满眼都是对新生儿的喜爱,却在嫂子将孩子抱给他时,急忙将手背到身后连退几步,一脸窘迫,怕自己不会抱孩子再弄得井儿不舒服了。结果惹来嫂子柔柔地取笑,“怎地跟你兄长一般模样,明明是什么都不怕的大丈夫,倒不敢抱个孩子。”
花正骁冲着他嫂子窘然直笑,“连大哥都不会的事情,嫂子岂不是为难我?”然后,他便说着“我们井儿,以后也定是我花家的大好儿郎,骨气铮铮的大丈夫……”之类的话,一边把准备的礼物拿出来放在一旁桌上,就去与花正盛说话了。待到他离开,夫妻二人才发现,他竟是将代表花家一半财富的库钥,胡乱塞在了一堆磨喝乐、拨浪鼓、玉哨子、竹蜻蜓、布老虎中,一并当做礼物给了井儿。
这不是胡闹吗?花家历经百年,乃昆仑一方的名门望族,不论是在修真界还是在民间,都有着绝对的名声威望。而族库之中,既有无数奇珍异宝,又有各种灵物珍材,这是家族势力的积累与象征,也是花家的根基之一。族库的钥匙一共两把,一把在现任家主身上,一把原本是给了年幼的花正盛,但小时候花正骁偶然见了,知道是个宝贝,虽然不懂到底代表了什么,就因为稀奇而跟哥哥要。
结果一个敢要,一个敢给,花正盛还真就给了花正盛。等花家二公子长大明白了事理,终于清楚自己到底拿了个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想再还回去,哥哥却不肯收了。
如今,花正盛夫妇自然还是不肯收,但花正骁回来得快,走得更快,见了孩子喝了礼酒,宾客一走,他也紧跟着走了,让想把库钥还给他的年轻夫妇俩根本逮不到人。
花正盛倒是很了解自家弟弟,安慰因为拿着这么大的礼又一时半会儿还不回去,所以有些心生不安的妻子,“莫慌,待到井儿满月,正骁定是还要回来的。”毕竟库钥太过贵重,命谁去送他们都不放心,只能坐等花正骁自个儿回来。
花正骁料得一点也不错,等孩子满月酒的时候,花正骁果然又赶了回来,可即便嫂子亲自开口,以井儿年幼,礼物贵重孩子容易压不住这样的理由,都没能让花正骁改变心意。
花正盛的劝说更是毫无效果,他一口拒绝收回库钥,先是说“本就是我不懂事时跟哥哥拿的,早就该物归原主。”后来逼急了便道,“这是我给我侄儿的,不是给大哥你的,成了吧?你且先帮他保管着,等他成年后再给他呗。”
花正盛对弟弟的固执头疼不已,“要给,等他长大了,你自己给他,他收不收都另说。总之现在,这东西还是你的,你快给我拿回去。”
花正骁对着旁人那自然是有着花家公子的派头,对着哥哥可就不那么拿乔做派,毕竟他路还不会走就知道拽着哥哥的袖子要扶要玩,随时都可以直接不讲理地耍赖,“我就不。当初大哥不也送了我就不肯拿回去了吗?我这叫有样学样。”
“正骁,你!”花正盛其实也拿这样的花正骁没辙,但是库钥不比其他东西,他或者他的孩子都不会要,“今天是井儿满月,你听话,赶紧拿回去。”言语间犹如哄孩子的老父亲,与弟弟好声好气地商量。
花正骁看了一眼在小床前看着井儿微笑的嫂子,压低声音语气凝重地问花正盛,“怎么,大哥也觉得,我才是以后的花氏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