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起来,走了上去……我怀着最缱绻深厚的爱意,亲手结束了他。太可怕了,宣传上说爱是我们唯一的使命那句狗屁话竟然是真的,这是我们集体必须面对的悲剧吗?还是只是我一个人的遭遇。”
“是,这是我们集体必须面对的。”钟声惨淡地笑了一下,扬起右手,揍了他一拳,“那你也该明白,我不会允许你伤害他。”
刘衍倒了下去,头抵着地面,耸动身体笑了几声。警察涌进,他把武器抵住自己的头,猛冲,从七十八层一跃而下,从我这个方向看过去,能看到零星的几点爆炸的火光。
钟声用手堵住我的出血口,左眼死灰,另一只眼睛缓缓闭上,砰地一声倒地,身体再无起伏。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要担心,你们懂我的。
☆、选择疑问
钟声低着头,睫毛半掩下眼睑,赤脚在床上走了几步,掀开被子,在我旁边坐下。灯光很暖,他说:“你选错了。”他的身体开始皲裂,破碎掉之后里面空无一物。
又是这种梦。
有时我会做点关乎未来的,例如我和他坐在一起,我已经到了连动个腿都觉得算人间酷刑的高龄了,他依然年轻,永远二十三岁。我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灰白头发倚靠在他身上,还是像当初一样,硌脑袋。
我喜欢做梦,无梦让人失落。因为也就是从那天起,我再也没能见到他。
那天无论是对于我,还是对于这座城市,都有着特殊的意义。刘衍在坠地过程中自我销毁,引发爆炸,火焰烧灼了几层楼的玻璃墙,穿透浓雾,混合着高污染的空气,散发出了生化武器般的剧毒味道。更糟糕的是,刘衍不是个例。
所有仿真机器人全部被收回,没有归期。
我每天下班后都会在政府的办公大楼下站着,质问临时成立的机器人处置小组的成员究竟什么时候把他还给我。我妈毫不怀疑在某一天我会浑身布满血窟窿,被人拖着大腿扔进垃圾处理箱。我爸的态度倒是让我颇感意外,他说:“让他去,一个男的连自己爱人都保不住还有什么用,也就这点坚持还像个人了。”
钟声被送进修理厂的时候受损情况那么严重,就算他们不能为我特例放人,难道把钟声的修复情况告知我也不行吗?我可以出钱,接下来的余生全都拿来还债也没关系,或者需要走什么程序,签订什么协议,只要我能做的……或者说,给我件事做,让我觉得我还有事可做。
人在被逼得无路可走的时候,总是会自己创造捷径,或者破窗,或者砸墙。
我凭着自己那久不锻炼的身体和勉强及格的智商,在深夜潜入了机器人的临时存放处,1号存储地。我对那个被我用钝器击中还强行拖到门边用指纹解锁的守卫感到很抱歉,所以把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垫在了他脑袋底下。
里面的灯很亮,也冷。机器人密集地站在里面,没有开机,死气沉沉。我很快便发现,有些机器人陈列在玻璃柜里,上面贴着写了修理日期的标签。
我的喉咙有些不舒服,咳了几声,泛起笑意,沿着狭窄的过道仰头寻找。
在这巨大的,拥挤而寂静的空间里,我听到了敲击玻璃的声音。我紧张地往出口处望了一眼,抿紧嘴唇,朝声音源头的大致方向走去。
我看到了他,他朝向我,站立的姿势像等待已久,他问:“你怎么没穿外套,这里很冷。”
“你怎么……还醒着。”我走过去,和他相对而视。
“我可能永远都关不了机了。”他微笑,“回家记得加衣服。”
“你在这儿,我回哪个家?我不走了。”我在想,砸开这个玻璃带他潜逃成功的概率有多大,玻璃柜底连着金属丝,这里的报警装置应该不会低级到连砸毁这么大的动作都不会触发吧?
“那你过来点儿,再往前走,靠近我。”他也往前站,靠着玻璃,低头,鼻尖与额头和玻璃紧贴。我把额头也靠上去,问他:“怎么了?”
“我在发热,怕你着凉。”他把手掌挨近我手垂下的地方,我轻放上去,感觉到略高于我体温的一种温暖。
他注视着我的眼睛:“你想我吗?”
答案其实显而易见,但我有些难以启齿:“这让我怎么回答?”
“以你瘦了六斤,头发长过下巴却没去剪,声音嘶哑眼白有血丝这些事情我推断,你想我。我不想我带给你的影响是负面的,我下次绝对不会让你想我了。”
“这不是你能控制的。”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这是我能控制的。”他闭紧眼睛又睁开,像做了个重大的决定一样,朝我凝视一眼,蹲下去,沿着玻璃柜的底部缝隙探测一圈,切断线路,用力抬起来,然后上前两步把我抱住。他说他在发热,竟然是真的。
太热了。
这才叫烧灼,而且逃无可逃,甘愿被焚。
我按着他的手臂,带着一种不太真实的飘忽感吻了吻他的脸颊,余光瞥到狭窄的过道外站了四五个人,他们在不动声色地旁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