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路就反悔了。他心里焦急的盼望被柳云青立时喊住,说好,说李二哥,就听你的。
可终究,柳云青那天什么都没说。
那天晚上李二胡乱吃了两口东西就早早回了屋。
他一会儿盘腿坐在自己的床上,一会儿又站起身在房里转圈,一会儿又拿被子捂住自己全身。像有一千、一万只猫爪子在挠他的心,像有人把他的肝割出来放在火上用油煎。
如果有人此时看到李二的样子,一定会以为他真的是在周三姑娘的洞房花烛夜里过于悲痛以至于得了失心疯。
窗外风吹过树叶的声音也让他心惊,以为是柳云青想清楚了,走上楼来的细微脚步声。他于是又轻手轻脚的站到窗沿去,轻轻推开一条缝看外面的光景。
李二活了二十一年,从没有过这样的心情。
极度焦虑的煎熬,甚至让他的下身无端勃起。
他想了一会儿那天清晨看到柳云青浑身赤裸躺在床上的模样,又想了一会儿柳云青平日里轻轻喊他“李二哥”的声音。只稍稍摩擦了片刻,就毫不费力的泄了手里。
可在这之后,李二又被强烈的空虚和沮丧击溃。他软弱无力的倒回床上,脑袋里空白一片,全不顾得平时这般之后起码还要简单的擦洗。
第二天清晨,李二浑浑噩噩的爬起床来生火。
他一边拾掇准备早市的生意,一边不住的唉声叹气。天亮的渐渐迟了,李二开始斗旺灶里的火时,太阳还没升起来。柳云青的厢房没亮灯,毫无动静。
李二不住声的叹气咳嗽,故意的扯大了嗓门。他又跑前跑后开门关门,脚步声毫不收敛。
“妈的,还他妈睡。”李二心里委屈得快要呕出血来,“老子都要死了……这没良心的还睡得着。”
李二一直担心柳云青的身体,早市的准备是从来不要他早起帮忙的。等到了十六只鸭子全出炉、码上了柜台,李二才会喊他起床一起吃早饭。
今天他这般,是心里实在受不住了。
柳云青还是安安稳稳睡到了李二平日喊他起床的时候,才披了件单衫出来洗漱,一边走还一边揉眼睛打呵欠。
“小柳,睡得不错嘛。”李二瞪着他,阴阳怪气的说。
“还好……李二哥早……”柳云青清清爽爽的洗了把脸,还伸了个拦腰。
“……过来吃饭吧。”李二运了两口气才好不容易按下到嘴边的各种问话,给他盛粥拿咸鸭蛋。
早市卖得不错,开门就有五六个脚夫在门口排队。王老爹也按时把刚出炉的热乎炊饼送了一箩筐过来。
柳云青站一旁收钱,李二便专心的站在柜台前片鸭肉、夹炊饼。他祖传的菜刀刀法相当不错,刀是家里用了十来年的熟铁刀,又沉又锋利,李二每日都用青砖沾水的耐心伺候。
脚夫们有的是在码头扛货帮工,有的是白日里给店里做苦力,卖的就是一膀子力气。虽说早上只吃白馒头炊饼的也能凑合对付,但只要是正经有了婆娘的汉子,早上多是可以拿着媳妇给的铜钱出来买个鸭肉炊饼、或是街尾的大肉包子。吃得好才能有力气,有了力气才能养得了家里的老婆孩子。
馄饨豆浆豆腐脑,那是打发妇人和馋嘴孩子的早点,脚夫们从不吃它。
李二深谙此道,所以一是吃食上向来不凑合自己,二是卖东西实打实的真材实料。
等四副鸭肉卖完,太阳已经高起来了。街上渐渐有主妇、小媳妇们挎着篮子出来走动,早早的买了菜回家,还有许多家事等着料理,没有多少功夫闲逛。鸭架子这会儿卖的快,有家境不大富裕的主妇,会买了鸭架子回去熬汤给家里的孩子老人吃。
等这一波再卖完,最多还能剩得一只卤鸭在柜上。这最后一只卤鸭卖时,李二给的添送格外多。酱鸭头、辣鸭脖、鸭爪,这是当家的老爷们儿在饭点前赶出来买点卤味,回去添个菜下酒的道理。
李二不贪心,也不爱异想天开。他只顺着街坊四邻,他们的日子怎么过、李二便怎么着做生意。
今天上午卖到最后半边卤鸭的时候,柳云青回柜台后面整理早市的账目去了。李二也稍稍的喝口茶。从天没亮一直忙到这个点,李二才能坐得下来休息。
李二正打算打算抽一杆子烟,柜台外有客人问话:“请问,这里是李二卤菜店么?”
声音似乎有点熟悉。
李二抬头看清那人的瞬间,脸就冷下来了。
柳云青手里还拿着算盘,从后面一挑帘子走了出来。他仔细瞧了瞧来人,语气十分意外:“师兄?”
李二前些日子咬牙付了二钱银子,特意要鸭倌老刘不接从金陵来的道士。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在昨日喜酒的后堂,周家与亲家凑钱请了人来卜卦吉凶。街口算命的老头这几日生病回家去了,亲家的一个亲戚从县里城隍庙的门口找了个正在歇脚的外地年轻道士,千不该万不该的正是柳云青的师兄。
李二黑着脸,那半只鸭子也不想卖了,直接起身开始上门板。
那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