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节都脆弱得令人不忍心,可每个细节又都让向东难过。
尤其是那嘴唇。
向东从来很疼文怡。
像对待易碎品,小心翼翼,轻拿轻放。
哪怕某些“情趣”的时刻也绝不会让文怡见血。
那不是向东留下的伤口。
唐毅最近回国了。
向东一早就知道——事实上,每一次唐毅回国,他都是最早知道的几个人之一。和文怡交往之后,他开了一个小号,专门关注唐毅的各种网络社交媒体,像是个变态跟踪狂。
以往的许多朋友就算三观不合,他也依旧和对方保持联系。就为不是旁敲侧击地了解唐毅的动态。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远没有看上去那么风轻云淡,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自信:他知道文怡对于唐毅的驯服姿态多半来源于药物。但文怡十三四岁时懵懂的情窦初开,也绝不只是一个“受到控制”就能一笔带过——毕竟,无论在文怡还是在唐毅的叙述中,文怡都是先喜欢上唐毅,才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开展这样那样的试验。
向东不知道初恋的力量在文怡身上会有多强烈。
他只知道自己的初恋,像一场高热,像一次邪教的狂热体验,像被塞壬的歌声迷惑。把自己引以为傲的理性全都像杂草一样一把烧光,和家人和朋友全部决裂。根本没有办法忍受文怡从自己身边离开超过二十四小时。哪怕想象一下都会觉得从内里被劈开般的痛苦。
……他不愿意不信任自己的爱人。
可是……
可是啊……
文怡看向他的眼神,和曾经谈起唐毅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向东不知道哪一种更好一点。
……只要唐毅不出现,这些问题好像都不存在。
但唐毅一回国……
向东就难免焦躁。
有时会走神。文怡一离开视线就会心慌。床上的动作也控制不住,惹得文怡在喘息的空隙里抬起朦胧的泪眼,抚着他的脸问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他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能怎么回答,只能低下头用力地吻,恨不得把恋人吞进肚子里永远地藏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提防着。阻止唐毅和文怡见面。
告诉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其实包括非常糟糕的想象在内,各种想法都有一点。
这种状态有时严重,有时被安抚了就轻一点,但持续着并不会消失。
直到唐毅安稳地飞回大洋彼岸为止。
文怡倒从来都没有什么异常。
最多以为向东心情不好,更加地温驯和体贴。
文怡在交往之后真的和唐毅完全断绝了任何联系——他本来就和唐毅没有其他共同的社交圈,全新的学校、完全不重合的同学,想要失联远比保持联络更容易。
包括手机在内,文怡所有通讯方式都不避向东,向东心血来潮就会看一下,里面从来没有过唐毅或者和唐毅有关的任何人的身影。日常生活中,也从来没有提起这个人。就连向东一开始很担心的“会被比较”,或者“唐毅留下的习惯会改不掉”之类的事也一次都没发生过。
即使在最近的地方亲眼看到文怡如何被唐毅折磨,向东有时也会忘记文怡曾经和唐毅有那一段不堪的过去。
但他从来不敢掉以轻心。
一方面,向东和唐毅青梅竹马,两个人都熟知对方的底细,对于唐毅从小展现出的那种带着天真的无底线的残忍,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一些;另一方面,虽然他一直带文怡进行药物脱敏治疗,可以说绝大多数收入都花在这方面,以至于在他自己有信托基金、文怡也按月领零花钱的情况下,两个人还是生活得捉襟见肘,但昂贵的治疗并没有起到期待中那么好的效果。
到目前已经持续将近一年。
但最近一次治疗之后,医生还是告诉他:如果受到刺激,事态并不能确定会有怎样的发展。
并且……
……这一次唐毅出现从头到脚都透露着奇怪的气息。
时间上前不着天后不挨店,根本不是正经假期;之前也没有提前安排,反而是打乱和推迟了许多本来应有的计划;并且,瞒着许多人,之前的好多每次例行见的朋友炮友都没收到通知……向东是从他一个私人网络账号的定位改变,并看到他发的图中间有正在收拾的旅行箱,才发现他有回国的打算。
唐毅的定位到达本市的第二天,向东发现文怡不对劲。
上课走神。
走路的时候平地摔扭到脚。
他问,文怡只说没事。
他不得不查了文怡的通讯,记录一片空白,最后恢复了某个常用的即时网络通讯软件上的消息才找到一个以前不认识的号:对方:我回来了。今天出来,老地方。
文怡:不
对方:你不来找我,我就来找你。
文怡:别来
对方:我一定会来的,而且会让向东知道我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