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门口的墙皮都掉了一块,他爸也没想过拿什么东西遮一遮,它就一直秃在那,像一个伤口。而现在,周扬再看它们,却觉得它们像老朋友,亲切又自然……于是他突然懂了自己,不管过去他经历了什么,那都是他的一部分,好的坏的,都已融成骨血,那些尘封已久的过去,它们还在,但是已经过去,它们再也伤害不到他,时间在走,而他长大了……他突然不怪任何人了。
“哐当”一声,他的房间传来一阵声响,将周扬惊醒,季盈秋马上就道,“我没事,你忙!”
他的声音有些急,周扬以为他撞倒了他的奖杯,于是就说,“坏了没事,都是过去赢的。”
季盈秋没说话,等周扬收拾完洗手间,将窗户打开通风,又挂好毛巾以后,他才发现房间里的季盈秋安静的有些异常,于是推开房门,说,“你困了么?床还没收拾呢。”
里头季盈秋瞬间扭头朝他看去,眼里还有没来得及收回的无措,呆呆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碎掉的相框,里头原本放的是他们一家的合照,“我……”季盈秋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周扬一看那满地碎玻璃就知道他怎么了,接过相片就说,“啊……摔了啊,没事,这照片都十几年了,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回头我买个相框再装起来,怎么,你还怕我骂你不成?”
他垂着头,一脸沮丧,“嗨,哪能啊,就觉得你挺像你爸的,不怎么像你妈啊……”
“我爸说我小时候像我妈,谁知道呢,你先让开,我把这玻璃渣给清了。”
季盈秋马上支开他,“我来吧,你别碰,你把扫帚什么的拿给我。”
“行。”于是周扬就出去了。
屋里季盈秋摸着桌上已经有些模糊的全家福,神色复杂……上头是一家三口,一个模样清俊的男人搂着一个抱着孩子女人,一家人对着镜头笑的很甜,也许还是冬天,大人小孩都穿的挺多,季盈秋都看不清那被婴儿被包裹的严实的孩子的脸,但是他知道,那是小时候的周扬,而左边的女人,就是他妈,也是他现在的妈,崔女士。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现在的心情,荒谬,离奇,难以置信都有……怎么就能这么巧?世上离异的夫妻那么多,为什么他们的父亲就能先后看上了同一个女人?他要怎么告诉周扬,我妈也是你妈?他能不能假装没看到这相框,假装它还在桌子的一角沉睡不曾被人唤醒?他该怎么面对周扬?给他跪下行不行,对他说,“我把你妈还给你?”
周扬会不会要他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周扬知道这个事情后会有什么反应,他不敢想……
等周扬回来时发现他还蹲在地上抠泥似的,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了?你还蹲着干嘛?”
季盈秋起身接过扫把,勉强笑了笑,“地上有些玻璃碎渣,我先看看在哪,好扫。”
“那你小心点。”绕过他,周扬将将床罩掀开,从柜子里拿出高中时候用的床单被套,这些都被他用真空收纳袋装的好好的,符合他一贯的习惯,他边拿出被单边说,“床有点小,这些都是我高中时候用的床单,现在估计都缩水了,你晚上不要乱来,当心这玩意直接崩了。”
他刚说完就听后头季盈秋“嘶”了一声。
“怎么了?”周扬放下被子看他。
“就手被扎了下,小事小事。”说完他还干笑两声,把手上刚冒出来的血随手抹在了黑色T恤上。
周扬看的惊了,“……你怎么回事,刚来我家就要表演铁砂掌么,还抹在衣服上,你脏不脏?”
季盈秋的嘴动了动,看上去想说什么,可能是周扬现在有些面目可憎吧,他撇了撇嘴到底没说,手撑在书柜上,看上去又怂又好笑,周扬干脆将人一扯,拉到外头沙发上坐着,自己去电视柜下头找医药箱,嘴里还数落道,“你是刚来我家水土不服吗?先是碎相框,然后又扎手,要不你先告诉我明天要干嘛吧,我好先做好准备?”
季盈秋现在十分珍惜他对自己的好,一句没有半点真心的抱怨张口就来,“诶你怎么跟我妈似的……”数落起来还不停了,可他没说完就蔫了,可不是吗,可不就是亲生儿子吗?
“你想你妈么?”季盈秋突然问他,看着他的眼睛。
周扬不懂他怎么就扯到这个上面了,拿着酒精棉片没好气道,“这关我妈什么事?你见过我妈?”
季盈秋瞪着眼看他,直接说了谎话,就像回答人们的寒暄那样自然,“诶,没有,怎么会……”
周扬抓过他的手给他贴创可贴,“那你老提她干什么?我对她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也许怨过她,不过现在想开了,她有权利过自己的生活,如果带着我,显而易见,对一个女人来说,还是太艰难了,现在的我来说,我不愿意她这样。”
“唔……也是……可是这样的话你就见不到她了,这十几年……”
周扬觉得他今天有点奇怪,就打断了他,说:“对,所以我爸在我身边,人生没有两全,总得挑一个,虽然这个不是我挑的,不过如果我能选择,我会尊重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