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都是被书本档的严严实实的书墙,只有右边开了一扇窗,所有人群的窃窃私语声、外头汽车鸣笛的声音、共享单车的铃声,都离他们很远,而他却觉得,在这么一个隐秘又安心的小地方,现在的周扬离他很近。
他握着周扬的手,轻声道:“宝贝你想和我说什么?”他突然有种预感,周扬说的这些,他可能都没和人提起过……
“我家里的事,我的事,林林总总,也许都是小事,但是就是想让你知道,省得你哪天又定上了半夜三点的闹钟。”说到最后周扬都笑了。
“嗨~你还没完了,我这不是想关心你嘛,当面问你,不是怕你脸皮薄嘛,万一把你说恼了又生我闷气怎么办?”
“嗯,我知道,所以才要告诉你。我……我有焦虑症,别瞪眼,放心,轻微的,多半时候我都不需要吃药控制,别这么看我,我又不是癌症,就小时候一个独处的太多,可能求而不得的次数太多,渐渐的情绪就开始走偏,不过多半时候能自己控制,后面高中时候系统的治疗过一年,心理疏导一直也有断断续续的在做,现在挺好,真的,你别不信,我已经有大半年没吃过药了,感觉自己已经可以脱离药物,正常生活了,更何况现在有你,我更不怕了。
“再说说我家的情况,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的差不多了,跟无父无母差不多,我妈和我没联系,应该说和她有关的人都和我没有联系,包括我外公外婆,这个怪我爸,不怪我,当然我也不怪我妈,听说她还有抑郁症,也不知道好点没,看起来我这焦虑症多半是祖传的,还好我对像是男的,也不用担心祸害给下一代了;然后就是我爸,怎么说呢,一直以来他对我都是放养,但是涉及到数学这一块的东西,他的手又伸的很长,就好比我当时转系,他就不同意,不过这也没关系,我认识他老师,也就是老狄,说实话,如果老狄再年轻点我说不定我能管他叫爸,想笑就笑,我又没让你憋着……
“老狄知道我家的情况,不过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他对我并没有多特殊,这点我特别感激他,他让我觉得,其实我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我和我爸的关系基本没什么可说的,他这个人可能和世上90%的父亲不太一样,他是一个很注重个人感觉的人,这么说你可能不太明白,但是我说一句他的原话你就大概能明白了,他说我和我妈在他看来只是一个名词,而不是一种感觉,他可能没有多爱我,这么多年他护着我,可能也只是责任使然,现在他满世界出去玩了,我也觉得挺舒坦,和他的关系,我宁愿当朋友多一点,差不多就这么多了。
“然后我剩下的,就是你了。”
这一句分量极重,原本季盈秋一脑袋想法,瞬间就偃旗息鼓了。
空气有些安静,而周扬却感觉很好,就像身上背着千斤重的东西,突然就被卸掉了一般,他对他,再也没有隐瞒了,微微翘着嘴角,如果不是本性沉稳,他说不定会哼起歌来,反倒是季盈秋,听完这一切后就哑巴了,于是周扬就问他:“你怎么不说话,平时不是话挺多的吗?”
季盈秋原本就听的神色纠结,这下就更纠结了,沮丧道:“……说什么啊……我都不知道从哪说起,敢情您说的时候还怕我难过,都会讲笑话了,我还能说什么。”这个人,说这一切时,这么平淡,平淡的好像他们讨论的是另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人生,而对过往种种痛苦只字不提,他都这么迁就他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眼看他这个坎似乎要过不去了,周扬想了想,说:“其实我完全可以跳过这些,和你说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但我没那么做,原因是觉得这些都是我人生的组成部分,我过的没那么好,也没那么坏,你不要以你的标准来衡量我。”
季盈秋还是一副丧丧的脸,周扬说完刚才那番话就安静了,他在等他。
很快就听他问道:“你对他们没有期待,那你对我呢?”
“……”敢情前面的话都听进去了,就是没听到刚才他最后那句,“你没有听到我最后一句话吗?我说我前面的人生一点都不精彩,剩下的就都靠你了。”
季盈秋没说话,只是心情变得有些沉重,他将周扬拉到怀里,在心里想着:我好怕让他失望啊……
过了会周扬动了动,将有些麻的腿顺直了,季盈秋搂他搂的紧了点,轻声说:“别动,让我抱抱。”
“腿麻了,你打算就这么抱下去吗,讲真的,很热。”
季盈秋仿若未闻,依旧抱着他,安静了会,他才说:“焦虑症什么感觉?难受吗?”
“还好,就是有时候会紧张,心悸,出汗,就有点像临考试前的那种感觉,只是持续的时间有点长,这个时候就有些难熬了。”
“那不知道这个情况的时候,你是怎么过的?”
“你失眠的时候怎么过的?”
“数羊?”
季盈秋感觉周扬的身体很轻的动了动,是他在摇头,就听他说:“我会算乘法,三位数乘三位数,三位数乘四位数,慢慢累积。”
听到这里季盈秋豁然开朗,原来心算这么好是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