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说出来,便在毕业后悄悄地把孩子生下来,艰辛地独自抚育长大。
曹秘书点了点头,似乎还在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猜测,最后沉重地道:「我知道了,谢谢你,沈先生。」
他摆出一副对话到此为止的拒绝态度,我只好让他离开办公室。虽然不想承认,不过我多多少少有些担心他,他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下午时工作上还出了一点纰漏,虽然是个可以弥补的错误,不过他显然无法集中精神,好不容易终于下班,他扬声叫住了我,开口道:「沈先生,我请你喝酒。」
如果是在还没解开彼此误会的时候,我可能会以为他的邀请蕴含着某种弦外之音;然而现在把话都说开了,想必他是要向我倾诉一下关于他的家庭还有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
在我萌生出这个猜测时,又翻了一次毕业纪念册,照片中的导师是个相当斯文的男人,说不上特别好看,但却还相当年轻,曹学姐喜欢上对方,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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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了一间陌生的酒吧,大概是曹秘书惯去的地方,酒保看见他还打了个招呼;而他始终沉默不语,我们在吧台坐下,他一开口就要了好几样酒,都是烈酒,自顾自地喝完一杯又一杯,过了片刻,终于镇定下来,苦闷地道:「难怪她总是什么都不说……如果是老师的话,确实很难说出口……」
「这只是一个猜测。」我劝慰地道,「令堂一个人把你养得这么大也不容易,她隐瞒你父亲的事情,或许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毕竟你没有父亲,不也长得这么大了吗?你看看你,名校毕业,又有留学的经历,她把你养得很优秀啊。」
这些话我说得真心实意,连我自己都快要被感动了,可惜曹秘书充耳不闻,仅仅瞥我一眼,接着却带着一丝自嘲,突兀地笑了起来,「我没有父亲,母亲又忙于工作,我除了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让她对我放心之外,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
他的酒量实在不怎么样,喝了几杯烈酒就醉得神智不清,我没喝酒,一边替他付账,一边扶着他起身,来到门外之后,离我停车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可是曹秘书完全站不稳,整个人都依偎在我身上。
他的体温很烫,脸半埋在我肩上,灼热的鼻息柔软轻微地搔着我的颈侧。这真是让人难以忍耐。我忍住拥抱他的冲动,将他拉开些许。
「站直,别乱动。」才刚说完,他忽然一个踉跄,我连忙扶住他,以免他跌倒,「你别走了,在这里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
「不要。」酒醉的他像小孩子一样任性。
因为别无办法,我只好背着他,走过一段不算长的路程,来到停车场。在这段路程中,他意外地安静,被男人背着却一点也不害羞尴尬,反而有些走神,忽然说道:「我以前一直想要父亲,我很羡慕别的小孩被父亲背着,我也想要这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便沉默地听他说话。
他说了很多关于他小时候对于父亲的想象与憧憬,虽然口齿不清,但却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好像这么多年都没有跟别人说过这件事似的,如今找到了一个能够说起这些事的对象,便毫无保留的倾倒而出。
酒醉的他,完全不像是平常那个总是面无表情的成年男人,倒像是个一个独自忍耐寂寞的小男孩。
等我把醉倒的曹秘书带回我家时,已经是一小时之后的事了。我将他扶到床上,好心地替他褪下皮鞋解开领带,他用一种微妙又茫然的目光瞧着我,近乎呆滞地道:「你要做什么。」
「什么也没有。」我将他按回床上,抽走领带,「你在这里休息,我去书房睡。」
……真是该死。我在心中咒骂道,又有些烦躁。副社长没说错,我居然真是个好人,一个酒醉的男人已经躺在我床上了,而我选择转身离开。沈士琮,你真是了不起!我在心中表扬自己。
去书房之前,我先去冲了个冷水澡,把那些因为曹秘书而生出的绮念浇熄;虽然是夏天,但这还是让人不太好受。洗好澡后我去看了一眼曹秘书,他已经沉沉睡着了,于是我回到书房,找出备用的毯子与枕头,打开空调,准备在这里的沙发上睡觉。
毕业纪念册就放在桌上,我顺手拿起来,翻了一翻,大头照过后,是班上的各种合照,包括运动会与园游会之类的活动,也有短剧比赛留下的纪录,我看到其中一张照片,目光顿时凝固了。
这张照片我看过好几次,里面有一个陌生脸孔,我本来以为那是隔壁班的同学,所以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然而现在一看,才注意到他的制服上绣着学号,学号末尾是零零零七,显然这位同学在入学时被排在相当前面的班级,有极大可能就是一班。但是我对班上的这个人根本没有任何印象,或许是他后来转班了,也可能是转学了。
细看之下,他的脸孔渐渐让人觉得有些面善;面善到我不由得开始怀疑,我或许认识这个人,也或者是认识这个人血缘上的近亲……想到这点,我如同受到当头棒喝,背上不知不觉出了一层冷汗,整个人几乎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