薈錦院酒席散去,薄翁夫婦也回房睡下,不知過了多久,院門傳來敲扣聲,薄翁應門,卻是宋家主母派了管事媳婦前來問事。
薄翁連忙開門,管事媳婦率領幾個婆子持燈進院,問向薄翁,小月可在你這兒?
薄翁道:小月今兒沒來薈錦院。她怎麼了?
管事媳婦不答,反而問道:趙畫師在嗎?
薄翁弄不清怎地管事媳婦先問小月,又問畫師,只答道:院裡兩位趙畫師都在。
我指面龐俊俏的那位。
哦,小趙畫師在。
在哪兒?
他住西廂。
管事媳婦越過薄翁走到西廂房前,她讓婆子上前敲門,請趙野出來相見。婆子舉拳照西廂房門一敲,門扉竟是虛掩,受力盪了開來。
事態蹊蹺,管事媳婦便率眾進入西廂。燈火沿路照亮,將她們幢幢人影投映紙窗上,由廳堂移到寢間。
薄翁夫婦一頭霧水,在房外等著。不多時,寢間傳來少女惶恐叫聲。
管事媳婦怒道:果真人在這兒!旋即她喚婆子:拖她下床。
寢間窗紙上人影晃動,似是幾個婆子往床內拉扯。
少女哭了起來,管事媳婦寒聲道:你還有臉哭?快穿上衣服!一會兒她又道:各處下鑰,你遲遲沒回下房,有人說你鎮日往薈錦院鐕,人今兒又和那位美貌畫師行跡可疑,定有私情果然沒錯冤你
少女哀懇哭道:我們兩情相悅難分難捨情不自禁
薄翁夫婦認出西廂話聲來自他倆的乾女兒小月,面面相覷小月何時和小趙畫師好上了?
西廂寢間裡,管事媳婦向小月啐道:下流東西,你還有臉說!小月嗚嗚哭泣。
這時床上男人翻身坐起,大著舌頭埋怨:吵吵鬧鬧的,還讓不讓人睡了?
房裡眾女子循聲望去,齊齊咦了一聲。
西廂一陣吵鬧,驚醒了杜長春和葉百忍,兩位老人披衣出戶,和薄翁夫婦立在院心觀望。不多時,東廂那頭吱呀一聲,也開了門,一個高大昳麗男子緩步出房。
薄翁轉眼望去,也咦了一聲,小趙畫師?
趙野點頭招呼,走向杜長春等人。
薄翁指向西廂,不是,那誰住西廂?
趙野道:是子健兄。
西廂寢間內,管事媳婦眉心深蹙。她遠遠見過趙野,對他年輕俊俏樣貌印象深刻,而眼下這坐在床上揉眼的男人撐死了頂多眉目端正。
小月忘了哭,兩眼瞪如銅鈴,指著趙徽:你你
趙徽乜斜醉眼,恍惚認出小月,他酒後色膽大,便吃吃笑著,下床要摸抱人。
管事媳婦喝令婆子制住趙徽,將他和小月扯到西廂廳裡。她一介管事媳婦,處置丫鬟小月還行,趙徽則是家主由外請來的畫師,她無權作主,便讓婆子請宋大谷過來親自發落。
趁空兒,她得知趙野人在院心,便喚他進屋問道:小趙畫師,薄翁說你住西廂,怎地你人在東廂,大趙畫師反倒住了西廂?
趙野答道;前些時日,子健兄嫌東廂太冷,令他傷風感冒,我們便換了房。
一旁小月如遭雷殛,呆若木雞。
管事媳婦嗔責薄翁,他管著薈錦院,居然連這點小事也不知情。
趙野代為緩頰,不關薄翁的事。子健兄被宋翁安排住在東廂,體面僅次於杜翁和葉翁,他珍惜主人家好意,不願公然徹底換房。因此上,我們暪過旁人,每晚換房而宿,早晨悄悄換回原房。
小月面色灰敗,低頭不發一語,而趙徽離了被窩,衣衫單薄,受寒不過,到宋大谷來時,清醒了六七成。
宋大谷由趙徽問起,趙徽證實趙野互換居處說詞,並指天誓心聲言他真不明白小月怎麼上了自己床。
宋大谷又問小月,小月含淚睇了趙徽一眼,柔情脈脈。
隨後她向宋大谷磕頭,嬌怯怯道:老爺勿怪趙畫師,不干他的事,全是小月的錯。趙畫師關懷體貼我,我思量這人是君子,更是良配,值得託付終身,便自作主張前來幽會,想生米煮成熟飯,逼他替我贖身,結成夫妻。
趙徽起初不敢相信,自己多年來桃花運暗淡,人到中年居然引動美麗少女投懷送抱。過一會兒,他又認定是自己從前倒楣,所遇女子皆勢利不識貨,如今時來運轉了,終於得小月慧眼識英雄。
在場眾人不似趙徽尚有醉意,因此都不相信小月說詞。
小月年幼柔弱,氣質清新如白紙,就不像有膽氣夜奔的人。若是為了趙野出此下策,那倒是很說的過去,可她居然相中趙徽?眾所周知這趙徽多嘴饒舌,好搬是非,何曾是君子來著?他年紀老大,發展平平,亦非良配。
誘拐,絕對是趙徽誘拐無知少女!眾人對小月淫奔不以為然,對趙徽更加鄙薄。
小月將過錯往自身攬,定是受了趙徽嗦擺哄騙,事先背好他教導的說詞,將來萬一私情敗露,好替他推脫遮掩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