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居怯懦的声音,赵修故意向他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
“因为我们有些意见不合,所以我离开了。”
意见不合?赵修都忍不住佩服自己。本想跟柳安居说清楚,然而话到嘴边却成了含糊到极致的谎言。撞破师弟背叛自己的事,是在一个夏日的午后。本来被师父派去寻找古籍的赵修,因为事情异常顺利而早归。兴冲冲地带着给他的特产回来,却正好碰到他从外面回来。赵修一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便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是师弟常用的白檀香的味道,还混合着师父最近秘密炼制的金丹的特殊味道,和他们二人都很清楚的情事过后的气味。他脸上的红潮似乎也在印证着这一点。
赵修的心一下子跌倒了谷底,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特产交给了师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心里清楚,他没有束缚师弟的权利。而对于视如父亲的师父,他也无法去责怪。最后痛苦的人就只有赵修自己而已。第二天一早,他就跟师父请辞,回到罗浮山修行。谁都没有告诉,他就这么逃离了那里。然而,离开并没有使他的痛苦减轻一分,不论是否愿意,他已经被困在了那个下午。
两年后,师父去信要他回来协助自己清理佛寺,他才再次回到太清宫。师弟已经成为师父最得意的弟子,赵修看着他就像看到一个陌生人一样。华严寺的大火,让赵修真正有了心如死灰的感觉。无论是师父还是师弟,都不是自己原来认识的那个人了。那时赵修才意识到两年时间,他已经被彻底甩在了后面,而且那条路他已经不想再走下去。赵修连东西都没收拾,就直接骑着马离开了长安。
“唔……”柳安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开了口,“那现在还……喜欢他吗?”
“不知道。”
对于那个人究竟是怎样的心情,就连赵修自己都搞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真心喜欢过自己,这个疑问始终在心里挥之
不去。
“我想,我现在可能根本不敢去想这个问题。”
赵修回过头去,暴雨过后,天空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呈现出一派蔚蓝的平静。阳光照射在湿漉漉的山上,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因为受了伤,所以知道有多痛。因为知道有多痛,所以再也不敢踏出一步。既不敢接受,也不敢给予,已经变成了一个胆小鬼了,胆小到连自己都看不清楚。
“雨停了,咱们走吧!”
赵修转过头来,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个虚无的微笑。柳安居眼睛望着别处,轻轻点了点头。
雨后的山路不太好走,陡峭的石阶变得又湿又滑,一不小心就会滚下山去。赵修不经常上山,青轩山这条路就是干爽的时候他也经常脚下打滑,现在更是踉踉跄跄。柳安居只好拉着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挑选安全的路线。
这还是赵修第一次在柳安居的牵引之下前行,不得不承认,柳安居选的路走起来要轻松得多。赵修看着前面左右张望的柳安居,不禁笑了起来,故意清了清嗓子。柳安居停下脚步,回头困惑地望着他。
“寒山屋里的密室是怎么回事?”
那个密室是在寒山死去以后建的,赵修非常肯定。他严肃地思考着为什么有人会在这深山之中建个密室时,柳安居却不以为然地回答了他。
“哦,那个是我弄的,厉害吧。”
柳安居上山采药时,经常顺便到寒山的住处打扫。有的时候实在太累,就会把采来的草药放在那里,第二天再去取回。可是有一次,柳安居去那里取药的时候,发现辛苦采来的一整筐草药连同药筐一起不见了。一气之下,柳安居就建了个能把他的草药藏起来的地方。费了足足一个月的工夫才筑起一面墙,然而他却不会做门,只好据掉一段,把出口藏在床底。他今天看到赵修上山以后,就想都没想就躲了进去,可惜听到赵修焦急的语气却动摇起来,一不小心发出了响动。
本来以为那个密室背后孕育着莫大的阴谋,最后证明只是一个超小气的人不怕费力弄出的储藏室而已,赵修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赵修你也把自己的壳丢了吗?”
赵修不解地望着柳安居,却发现对方也用悲伤的眼神望着自己。
“你没听过蜗牛的故事吗?年轻的蜗牛决定远行,走着走着觉得身上的壳很重,怎么都走不快。于是就把壳扔在路边,轻装上路。最开始他很雀跃,因为没有壳以后走得快了很多。可是渐渐地,他发现自己没有壳是不行的。蜗牛的身体很脆弱,稍不谨慎就会命丧黄泉,没有壳的他差
点死了好几次,最后只好躲在小洞里不敢出去。他想要取回自己的壳,然而他的壳已经被别人拿走了。没有壳的蜗牛最后那里也没去成,就在起点的小洞里躲了一辈子。是我爹讲给我的故事。”
柳安居怀念似的眯起眼睛,稍微挺直了一下背脊。
“我还记得那是我九岁那年的事,我那个时候很任性,动不动就要我爹背着我,一走就是好几里山路。我有一次问他我是不是很重,我爹很痛快地就点头说是,可是他又说他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