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到了医院。手术前,他跟我说,他的事情我不能透露出去,否则,竹子的故意伤害罪就逃不了。等到他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刀子他妥善地收起来了,他要跟我谈一桩交易。”
厉剑好像在听天方夜谭。
“於是我们谈了桩交易。我比较吃亏。但是为了女儿,有气,我也只能吞下。”
“什麽交易?”厉剑问。
“离婚。第二,他跟男人的事,我们不能透露出去。他不指控竹子伤人,把这事瞒下来。”
厉剑匪夷所思地摇摇头:“你答应了?”
“为了女儿,我有什麽不能答应?不过,只要我活著,他就不可能有安心的一天。算计,居然算计到我头上来了。那把刀子,我始终没有找到。”彭爸突然笑了笑:“不过,其实,虽然这口气没有出完,也出得差不多了。刀子插入很深,欧鹏的左胳膊,几乎就算是废了。”
厉剑的眼泪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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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zor (46)
厉剑捂住了嘴巴,然後捂住了脸,低声呜咽著,就好像旷野中受到重创的野狼,声音低沈,却让听得人心慌。
小吴连忙连拖带拽地把厉剑安排坐下,想要安慰,却无从安慰起。
彭爸也有些无措。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会当著他的面哭出来。他又回头透过门上的窗户看了看里面的欧鹏,那个王八蛋仍然睡得很熟,心里有点後悔,早知道欧鹏的这位外遇对象会来,他就不让医生给他打镇定剂了。
欧鹏呱噪得要命。那家夥能说,彭爸早就知道了的,以前也很喜欢跟他聊天,每次谈完,心里都挺舒畅,因为欧鹏不仅能说,还很会说。这几天就郁闷了。彭爸恨极了他,偏偏还不敢让别人来照顾。虽然错都在欧鹏,但是自己的女婿因为一个男人要跟自己的女儿离婚,这事要真传了出去,他丢不起那个人。所以只能自己守著。欧鹏千叮咛万嘱咐说不能让他爸妈知道,不然,这事儿会闹得更大。再之後,只要是清醒著的,欧鹏就会不停地说这个厉剑。他凄苦的身世,他在军队的作为以及被赶出部队的原因。因为他是个同性恋。欧鹏是这样说的。欧鹏说厉剑的性格,宁折不弯的那种,坚韧不屈的那种,大公无私的那种,总而言之就是跟他们完全不同的那种。他说厉剑受伤,各种各样的伤,伤在各种各样的地方。他说厉剑在巴基斯坦做保镖,为了救人自己去挡子弹。他说厉剑很帅,一般的男人都不具备的那种帅。他说厉剑不肯伤害别人,就算自己背叛了他,他也没有动自己一根手指头。他说厉剑知道他要结婚的时候,毅然断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欧鹏说他也知道自己提出离婚会後悔。可是如果不这样的话,这一刻,他熬不过去。
任欧鹏说得再如何痛悔,再如何动情,彭爸都无动於衷。厉剑再怎麽样,是别人。而彭竹,是自己的女儿。欧鹏跟厉剑再如何情不得已,他们都伤害到了自己的女儿,并且给自己甩了响亮的一巴掌。
但是还是不由得想象了一下厉剑其人。应该是非常漂亮的,应该是非常依赖欧鹏的。
但是此人,跟彭爸的想象一点都不一样。大概是奔四的样子,长得很普通,看上去就是一普通的男人。但是……看得出他的伤并没有大好,额头都在冒汗。虽然急切,却显得冷静,似乎有著极强的自控能力。
然而,却毫不掩饰地哭了起来。
彭爸坐在厉剑的身旁。脑子里乱七八糟。
“对不起。”厉剑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脸,侧过身,低著头,对彭爸说:“对不起让你的女儿受到伤害了。不全是欧鹏的错,我也有责任。当初我们认识时,我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他不是十七八岁的毛孩子,那时候他就奔三了,是公务员,他告诉我,他不是纯粹的同性恋者……我本来应该想到,他的身份和地位决定,他不会一心一意地跟我在一起的。”厉剑难过地把头低得更低:“只是那个时候我已经孤单太久了,又刚刚经历我一生中最大的变故,接触到这个社会,发现我的所有信仰和原则,跟这个社会格格不入,我本人也有点破罐子破摔……其实我觉得,一直都觉得自己勇敢无畏,可是跟他在一起後,却害怕,害怕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并不是没有猜到,而是想,再久一点,再久一点,也许他就能够为我,为我做出牺牲。是我懦弱了。”
彭爸没有插话,看著厉剑低沈的头,没有说话。
“知道他要结婚後,我跟他就断了关系。再如何纠结痛苦,我都没有再见过他,没有跟他联系过。这次受伤,他到巴基斯坦来看我……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他跟我说他的老婆,结婚後变得越来越漂亮,学著做饭,让锺点工教她。他说那个女人性格开朗了很多,常常咯咯地笑著像个下了蛋的母鸡。他说他写文章,竹子也帮他查资料,还说想要读书什麽的。”
厉剑抬起头看著彭爸:“他说的那些话,让我以为,他的生活非常幸福……然後我很心灰意冷……才发现,虽然我自以为干净利落地了断了,实际上还抱著希望。我不愿意他伤害无辜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