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那么下一步,便是大渝了。”景程站在沙盘前,一身戎装,五官硬挺,目光中透着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随着话音,干瘦有力的双指直指大渝所在地。
沙盘上,四周遍是赤色旗帜,将中间唯一一片墨色的国土围得滴水不漏。
“最后一国,也是疆域最大、实力最为强劲的一国,但诸位爱卿不必惧怕。如今之大渝,已非昔日之中原霸主,如今之梁国,也非昔日之附庸小国!只要诸位愿同朕齐心协力,四年之内,必将攻克大渝都城!”
最后一字落下,掷地有声。景程环顾四周,跟随了十余年的得力下属,均是精神振奋,脸现激动,大声地应道,“是!”
有此忠勇将士、虎狼之师,外加智囊环绕,何患不能在有生之年一统四海?景程虽然面色沉着,但心中也是克制不住的欢喜。
前线频频传来喜报,不过是十余年,周边小国已经划归治下,如今只剩大渝昔日这个庞然大物了。他没想到这一天来的竟是这样快,比他预想的要提早五载,这一切,还是得益于身边的这位谋士计谋出色。
景程向右手边的人望去,“衍之……”
却不意料,对方竟是少有的在出神,景程同他亦君亦友多年,待他向来不同,也只有唤他不以官职,反而是按表字来称呼。见他如此,只得耐心再唤两声,“衍之?”
徐星渊微微垂着眸子,日光下,淡色的眸子透着疏离,目光落在某处停住,不知在思索着什么。他一身寻常文人的布衣打扮,素净淡雅,也不着官服。在这满是风尘和血腥味的行军大帐中显得格格不入,不论是样貌亦或是这身出尘通透的气质,都能让人在第一眼便注意到他。
这个人的气质,太过明慧通透了,以至于总有人戏称,丞相还是更适合求仙问道的世外,而不是在这滚滚红尘的帝都。
听到皇帝的呼唤,许星渊忙回了神,“臣在,陛下?”
景程无奈,却也不责怪他,摆摆手道,“你留下,其余人退下吧。传令下去,原地休整三日,今晚犒劳三军,这些日子你们都辛苦了,去休息吧。”
徐星渊闻言起身,目送诸人出帐,身边冲鼻的血腥气更为明显,回头一望,原来是皇帝走近了。
既是私下,景程倒也没有刚刚那般严肃,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衍之刚刚在想什么?”
徐星渊抬脸,淡色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皇帝的脸,眉心紧蹙,欲言又止,半晌没有回答景程的问话。徐星渊向来克己守礼,即便是皇帝待他亲厚有加,也向来不会失了分寸,可是此时,他的举措已算得上是谮越。
一身戎装的皇帝被看得有些尴尬,却也没责怪,只是耐心道,“此处不过朕同你二人,有话不妨直说。”
十三年前,还是皇子的景程亲自去拜访名士徐星渊,将他请到了身边,而这位谋臣也不负景程纡尊降贵,替他出谋划策,攻克敌国。如今任谁都知道,皇帝身边谁都能得罪,唯独丞相碰不得。
便是皇帝那沈家的女儿,当今的皇后,都是丞相点过头的。
徐星渊犹豫再三,仿佛有万般为难,终于还是迟疑着问道,“陛下,当真要攻克大渝?”
景程大为意外,让看着自己的丞相,想不出一向聪慧通透对方竟还能问出这般愚蠢的问题,摇了摇头笑道,“如今三十万大军压境,若不是为了一统中原,难不成是来此处赏玩风景的?”
“陛下,征战十三年,臣以为,走到今日,陛下已经做到了历代先帝不能望其项背的地步,再向前,不知还要多少年才能结束……陛下已经在外三载,战线一旦冗长,国内形势恐怕……”
景程每听一句,面色便沉一分,听到最后,终于挥袖打断他,“国内还有太子,如今大军压境,朕不想听你说这个。朕当年去请你,同你相谈之时,便说过,有生之年必见四海来归,五洲一统,怎么到了最后一步,你却迟疑了?”
虽未明言,这句话显然已经带着几分责怪了。徐星渊微微皱眉,目光同皇帝一触即离。他知道,今天这话本不该问,只是他面对着熟悉的面容,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
徐星渊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声,弯腰道,“是臣失言,陛下恕罪。”
景程摆了摆手,原本打算同他商量下一步的作战部署,却没想到徐星渊如此,顿时没了兴致。念及正是休整时期,徐星渊一介文人,跟着军队颠簸征战,这些日子甚是劳累,不然方才也不会出神,更不会神思恍惚到说出那样的话。
此刻不便太过为难他,索性过两天再说罢。
徐星渊拱手告退,撤出大帐。
长夜星漫,徐星渊闻着夜空中混杂着血腥味的微微湿润的空气,仰头望着满天的星河。
中央帝星日渐明亮,周围群星暗淡,命格早有天定,他现在所做的,不过也只是作为诸多暗淡星辰中的一颗,拱卫帝星四周、于万千荣光之外,默默仰望其光辉罢了。
终于还是,逃不过最后一步……徐星渊默默步上山顶,从这望去,能见到大渝境内万家灯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