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回到了从前。
可是,不一样了。
冥冥中,有什么变了。
这番认定来的全无理由,甚至没有任何站得住脚的依据。可是爱人的一眼往往如此,胜过一千一万的确之凿凿,无需诸多旁证,一望可知。
从前,他和相容之间没有横隔这么多疑猜,他们默契十足,有些事甚至无需开口,一眼便可通晓对方心意。可是五年太长了,数千个一无所知的日夜,偷几棱角,添许风霜,等时光容他们回头,他再瞧相容,却发觉瞧不清了……
天灰蒙蒙开始亮,漫漫一夜总算捱过去。
算着到了这个时辰,淮王府的奴仆们也该醒了,徐翰元半个时辰前又进来看了一次,另开了一副煎药,佟管家不放心,亲自到药庐看顾去了,此刻只有那个小奴仆守着。
“吱呀——”房门推开,阮安从里面走出来。
冬日还没光天的时候最冷,他往门边瞧下一眼,二串裹着被子正歪靠着门墙睡,他昨晚一直在门口哭,现在眼皮哭的又红-又肿像两颗核桃,嘴里正喃喃不止的说些什么,门口出出进进,毫无发觉。
朱墙里,宫人数百数千,一个个低头垂目,平庸之辈谁会另给青眼,更别说是服侍御前的阮安大公公,他一心侍奉天子,目光轻易不往旁落。
只不过,一样是佟公公手里交出来的,免不了有几分好奇,除了他佟管家还能教出怎样的徒弟。
短暂停留,一扫而过,阮安淡淡挪开目光,径直走出房门,紧随其后走出几个人影,身着暗服,面带面具,不识面目。
该吩咐的已经吩咐清楚了,影卫只领命令从来不多言语,抽去七情六欲只有一腔忠诚,召之可来,挥之便退。
天还没拂光,阮安身后数名影卫一跃而散,风过无痕夜如水,无影无踪,他们离去就像他们来时那样悄无声息。
影卫走后,阮安平静回身,迈过门槛,再走回房里。
这个时辰,相钰该回宫上朝了,元宵第二日是新年第一天开朝的日子,没想到第一天就唱了罢朝。
到今天,相钰整整两个日夜一直守在相容身边,寸步不离,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泱泱一个国家,无数人的旦夕祸福全仰仗于天子的肩膀。
做成一代明君谈何容易。上有史官清高笔重,轻易不写千古,可横笔一批便要道君王品性如何如何,往下看,底下芸芸众生,有千张万张嘴哭喊民间疾苦,呈到御案上的奏折堆积如山,哪一本不是一把利刃,要天子割下自己身上的血肉去喂养这个国家。
“哐当——”
门才刚刚关上,疲累一夜的阮安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里室忽然响起声响,像是有什么重物摔落,在空旷如洞的房里带起数声回响。
阮安心思敏感,闻声心惊,唯恐又发生什么事情,立马转身回到内室去看。
匆匆撩开帷幔,阮安走进内室,里室满堂烛火明亮,他下意识从地上扫过,只见倒影赫然躺着一把匕首,而刀刃上沾染着满口鲜血。
阮安顿时脸色大白,但是他不敢说话,小心翼翼从匕首上抬起目光,一路顺延往上看,从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一路往到相钰的衣袍,阮安双瞳紧缩。
鲜血溅洒,相钰袖上血色斑驳,而猩红的血液从他手上源源不断往下淌。他锋利的匕首的尖刃硬生生割开自己的皮肉,一刀拉开,手掌皮肉绽开,鲜血如注,一抬手鲜血现在还止不住直滴下来。
榻边的长烛已经燃了一夜,火苗燃到浸饱灯油的最后一簇,突然“呲”的一声爆响——
晃动跳跃的火苗倒影在相钰的眸里,像是被蛊了神,只见相钰缓缓抬起垂在身侧被鲜血沾得通红的手,伸向前面的烛火。
阮安心头一跳:“陛下!”
可是相钰听不到一样,毅然决然,伸手拢住燃烧的烛身,握上滚热烛油的那一刹,烛油滚烫,灼烧皮肉的声音听的底下的阮安骤然倒吸一口凉气。
相钰额头细汗顿发,却更狠,强忍痛意,五指骤然一攥,把烈烈燃烧的火焰握进掌心。
第七十七章
相容醒来的时候是深夜,一个人独自醒来。
他缓慢而又困难的抬起眼皮,刚醒来他看不清东西,视线随着他眼皮艰难的眨动而忽清忽明,然后床顶映入他的眼帘。
耳边一片静寂,耳畔只有他自己浑浊沉滞的呼吸,每一声都很清晰。相容躺在床榻上,迟钝地转了转头。
他的床头点了一盏灯,外面的风从窗缝里漏进来,若有似无游过烛台,豆大的火苗随之晃动,映在眼前帷幔上的影子也跟着偏移。
“呼——”
一阵阴凉的风吹进来,床头帷幔飘扬,床头的灯火急剧颤动,而相容眼前,映在帷幔上的影子竟然突然颤动起来,它们诡异地开始往中心汇聚成一团,它们如漩涡一样不停倒转。
出奇的是,对于眼前这诡异的一切,相容一丝一毫的惊恐。
片刻,风忽然停了,屋子里颤动的烛火登地一下拉直,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