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轻叹一声,放在石桌上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午后,皇帝陛下驾临圣宫。
圣宫上下大为惊讶,各色弟子纷纷出迎。平素圣上除了祭祀外绝不会进圣宫一步,国师亦绝不会主动入宫面圣,有一段甚至传出二人不和的流言。但皇后陛下却经常来往,所以流言也便不攻自破了。但两人不够亲密的确是事实。而现下,圣上居然破天荒的主动来到圣宫,怎能不让圣宫众人惊奇不安。
人群中没有国师的影子,帝无极也不意外,很熟稔地来到圣宫东殿。
东殿是国师重霂的修行重地,寻常人都不得打扰。但皇帝陛下显然并不是常人,省去了知会,径直推门而入。
殿中铺设着一个八卦阵,重霂对着云镜坐在阵中央,银发铺满地,隐隐流光。
他仿佛并未发觉殿中多了一个不速之客,仍旧安安静静地闭目养神。
帝无极省去了开场,直截了当地问:“他在何处?”
重霂懒懒地张开眼:“谁?”
“他在何处?”语中带了几分寒意。对待他,帝无极从来没有什么好耐性。
重霂微微一笑:“我怎么知道?”话虽如此,但任谁都能听出他话中的轻嘲之意。
帝无极也不想与他多废话:“他那种功夫,不可能瞒得过宫墙上的暗卫,若非你相助,怎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宫?”
这么快便被揭破了,重霂也不抵赖,爽快地承认道:“是我助他出去的。但之后他去了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
“往后你若——”话留了大半,其中的危险隐隐涌动。
“我又不是你朝上的臣僚,少对我发你那皇帝脾气。我想帮谁就帮谁,何况是四公子的要求,我有求必应。”重霂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笑容满面地回以挑衅。
“很好。”帝无极不怒反笑,冷望了他半晌,转身便走。迟早有一天,他要亲手料理了这只狐狸。
走了没几步,身后便传来重霂十分不满的嘀咕声:“你在担心什么?阳阿还是阴阿?我给他的护身玉你还不放心么?更何况,还有灵兽加护的清宁陛下在。”
帝无极不想回应他,一步未停地出了东殿。有后亟琰在,又有专防邪术的玉器,他自然不担心早已不知所踪的奇诡份子。他在意的是所有窥伺者,所有觊觎者。当然,这种莫名的顾虑,他也不愿向任何人提起。
帝驾自圣宫回来后,周围的气氛便有些微妙的险恶。侍从们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出丝毫错漏。虽然今上从不会拿奴仆泄愤,但有时候,在他身边做事比挨打还难熬。
赵正司将战战兢兢的小侍们带下去,关上御书房的门,独留帝无极在里头批折子。
帝无极看得愈来愈烦躁,索性放了笔,揉了揉眉心。分明也曾有过这种事,但不知为何,这回他却有些恼怒。大概还是感情太重了,虽然不想将他捆在身边,却难免想要时时刻刻耳鬓厮磨。
不成,这样下去,他恐怕不能恢复平常。
想了想,他忽地弯了弯唇,立刻传口谕让皇太弟来见。
元朔二年,帝无极便封帝昀为皇太弟,辅助处理政务。帝昀平常都在东宫里,只上大朝。各地呈上的折子,择重要的呈御览,次要的就交由他审阅,发皇太弟谕处理。
不多时,帝昀便奉旨来诣见。
面带笑容入内的帝昀行了礼,左右瞧了瞧:“皇兄,皇嫂在御花园么?”
帝无极没有回应,噙着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笑容,示意他上前。
帝昀不疑有他,笑眯眯地走过来。
帝无极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而后,心情很好地赏了他一堆东西。领着大批赏赐的皇太弟却满面愁容,不甘不愿地回了东宫。
数日后,千里之外,昊光氤湖边最负盛名的酒楼青山楼一反往日喧闹的场景,变得异常寂静。纵是再粗豪的江湖汉子,来来去去也都放轻了声音,唯恐惊动了三楼的贵人。
三楼只有五个人。
大敞的窗边,一局棋,一壶香茶,几碟精致的点心,一青一紫两位锦衣人含笑对坐。
他们身侧,另一场棋局,坐着一蓝一白两个年轻人。而角落里,一个满头银发的男子正合眼打坐,神情悠然自在。
五人浑然不在意楼下的窃窃议论,酒楼四周的吆喝嘈杂,仿佛出世之人。
苦思半晌,青衣人轻叹:“我输了。”
他虽输了,却无半点懊恼之意,依旧浅笑着。胜负之事,已然不入他眼内。
他对面的紫衣人笑得愉悦之极,拈着桃花酥道:“这迟了半年的棋总算下完了。你恐怕是习了些棋技罢,能挣扎到如今已是不易了。”
输家仍旧淡淡地笑着,捧起茶盏,望向窗外烟波浩淼的水面:“现下,棋也下了,鱼也尝了,茶也品了,要去何处?”
“何处?”吃完点心,自袖中取出一把檀木骨扇,紫衣人慢条斯理地收着棋子,“天下之大,总有好去处。”
隔壁的棋局也完了,两位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