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翡皱了皱眉,却来不及思索,仰身避过长枪,接二连三避过数名黑甲追击,末了只得横扫出一剑劈在战马腿上,对方战马扬蹄嘶鸣之时直直压向白马,元翡咬牙死命拽了马缰向后退去,仍未能调转马头,电光火石间有一只手从斜刺里伸来向马脖子上用力拍下,叱道:“躲开!”
力道刁钻,打得白马一个激灵,猛然纵身一跃,元翡未及回头,只看到朱红袍角一闪而过。这少年一身红衣,在阵前极为扎眼,亲随中有人知道朱雀军中的朱乘,顿时明白过来,回首看向云河城中涌来的兵马,欢呼道:“援军到了!”
朱乘从接二连三劈来的乱舞刀剑中回过头来,厉声怒吼:“瞎了吗?左边!”
元翡挥剑迎向左侧,一片血光飞溅,一名黑甲右臂径直被砍了下来。朱乘抬剑攻向前方,一列黑甲被劈山撼海般震出一个血口。
又是轰然一声,桥栏又烧断一股,唯剩最后一支,最后一列黑甲轻盈掠去,当头一人手无兵器,只稍微振袖,一列银光轻飘飘掠来。元翡心中一沉,回肘敲向朱乘手腕麻筋,朱乘手臂一缩,被她勒了脖子拖下马去,后背一阵寒气,是数支暗器擦过,随即又是一阵细密响动,一列铁钉尽数越过他钉住了桥索。
那桥索吱吱呀呀一阵,桥面越发晃动,却勉强稳住些许。最后一名黑甲缓缓骑马自城中出来,踏上云河城外土地,似是胜券在握,停步吹了口气,放走肩上猎鹰,举刀迎头砸下。朱乘衣袍几乎都被刀锋寒气斩下一片,向后一避刀刃,下一瞬,刀背已闪电一般斩来。
朱乘瞬时全身冷汗浸透,千钧一发之间“丹冕”从后方刺来,劈去那人肋下空门,刀势为之一缓,随即便是一声闷响,是元翡小腿被猎狗张口狠狠咬住,被大力拖下落马,长剑仍套在刀刃中,她未曾松手,一扯剑端,竟硬生生将那黑甲人也拖下马去,又是一声甲胄相擦的锐响。
朱乘被七八名黑甲围住,眼睛都已挣红,咬牙翻身上马。数十黑甲逡巡着让出一片空地,只见猎狗在嗤嗤低喘着逡巡,元翡被那黑甲人扣紧脖子压在身下,横剑硬挡,手臂发颤,已到强弩之末,忽手肘一顶将那人的黑铁面具掀了下来。面具之下露出一张苍白深邃的面容,左侧额角上一道长长的疤痕。
正是耶律阙。
四目相对,那黑甲人猛然变了脸色,掐着元翡脖子的手猛然收紧,元翡面色发白,目光却近乎灼烫。朱乘心中猛然一跳,手中缓缓渗出湿滑冷汗,回首看向城中,援军大旗已在咫尺之遥,索性心一横,抬手劈向前去。
那几名黑甲在重力之下溃出一道缺口,同时桥索在风雪中吱呀晃动起来。那黑甲人神色一凝,松开了手,上马欲渡河。元翡蓦地拄剑起身,朱乘意识到她要做什么,未及上前,元翡已夺过地上尸首背后箭囊,跃上马背击下一鞭追去,几名亲随意识到这是擒贼擒王的大好机会,拍马跟上,一列马蹄飞扬踏过岌岌可危的木桥,朱乘狠狠擦了一把脸,北风席卷着雪花淹没视线,只听“轰”的一声,最后一支木桥断在了云河中,前路已断,朱乘猛然勒住马蹄,跳下地来。
宫情满头是血,从阵中下马扑过来抓住朱乘的肩膀,“怎么回事?”
朱乘双眼通红,盯着对岸不答,忽然回身去找人。朱雀军大旗竖起在城头,他拨开战马与甲胄,越过人群拉住一人马缰,哑然张了张口,那人一把将他推开,催马沿云河城外长河跑了数里,直入山间雪原。此处河流稍窄,黑马纵身跃过,继续向北。触目皆是茫茫灰白,极目四望不见人影,他勒住马缰叫了一声:“元二。”
呼啸风中起伏的呼吸持续了几刹,复又放声叫道:“元负月!”
大雪须臾落了满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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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出来挨打(装凶 )
030 封喉墨
塞北阴冷寒烈的空气随风渗入口鼻,她向前走了几步,合身被人压进雪地里。是耶律阙追来,死死掐着她的脖子,眼睛通红,如幼童失了心爱的玩具,“你要去哪?”
颈上金环陷进皮肉,她狠狠挣了一下,新鲜的呼吸从脏腑间缓慢离开。她四肢无力,本也挣扎不过,耶律阙仍未松手,眼看她眼神逐渐涣散,沾血的手臂摔回雪地,他俯身用生硬的齐国话嘶声道:“你不要逃,不要逃。不听他的,我带你回辽国,你听话,不杀你。”
栖城即将城破,辽军大约要退出城去,方才耶律敬拿了匕首下地牢,刀锋抵在她颈间,叫耶律阙背过身,“这个是硬骨头,又认识你我,迟早是祸根。背转身去。”
她已听得懂辽国话,轻轻喘着气,颈间已渗出血珠。
耶律阙不肯,正与耶律敬争执时,有手下送来前线战报,耶律敬看过便变了脸色,带耶律阙匆匆离去。辽军已到穷途末路,守备松懈,她费了些功夫逃出地牢,却又被返回来的耶律阙扼在雪中,痉挛的手指摸到地上半块残瓦,抓起来用了全身力气砸向他额头。
他当真不动了。几滴血滚烫地落下来砸在她脸上。
她永远记得栖城的街巷,捡 起一件黑袍披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