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很久,久到频频路过忍不住看他的小护士都受不了了,凑上来问“你来做什么”和“帅哥要不留个手机号呗”。展骏忙点头胡乱呵呵笑,钻进了病房。
展立国并未注意到来了新访客。他半躺在床上看电视,眼神很阴沉。除了他之外的三个病床都有人陪护,而展立国身边的病床最热闹。病床上躺着的年轻男人两条腿都打上石膏,他的妻子坐在他床边削梨子,一个才三四岁大的小姑娘穿着很萌的动物套头衫窝在男人怀里,手里拿着个铃铛“爸爸爸爸”地一直说话。
直到展骏搬凳子坐了下来,展立国才似乎从恍惚中惊醒。看到没什么表情的大儿子,他的脸色变了又变。
“阿韦去买火车票了。”展骏冷淡地开场,随即两人都陷入了无话可说的沉默。
展骏大概了解温珈言让自己来看展立国的原因。
即便展韦愿意承担起照顾父亲的责任,若是展立国还一直这样混下去,展韦总有一天也会被他拖垮的。事实上他连话都懒得跟展立国讲,甚至见到他都心烦,但为了让以后少一点麻烦事,他还是按捺着心里的烦躁过来了。
可展立国明显地不配合。
“阿韦就要结婚了。结婚,生孩子,工作,都是大事。他说他负责养你,你能不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少作些麻烦事?”
展立国盯着电视不言不语。
“你觉得你一点都没做错那你就继续这样。展韦有了孩子,就有个人叫你爷爷了。你还要这样混下去?”
展立国看了眼隔壁床那个已经转移到妈妈怀里的小女孩。女孩冲他笑,手里捏着个牛奶糖想要递给他。展立国冷漠地收回了目光,年轻女人抱着孩子顿时有几分尴尬。
“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你好自为之。是人都有累的一天,要是等到展韦也不想理你,可怜的还是你自己。”展骏就像对着根木头说话一样,没有任何回音。也许唯一的改变是展立国没有跳起来骂他。但展骏不确定这是因为展立国不想骂了,还是因为腿的原因他根本打不过自己所以干脆一动不动。
温珈言的愿望是好的,但展骏没法改变他和展立国之间已经不可能修复的父子关系。在他起身欲走的时候,展立国才终于开口跟他说了一句话:“展韦说,你妈妈是在这个医院走的?”
展骏惊愕地回头看他。在展立国飞快移开的目光里,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看错了其中一闪而过的凄凉和悲哀。
“……嗯。”
根本不需要他提醒,展立国也已经意识到,自己从未探视过病中的妻子、反而只顾着卷款逃跑的事实是何等讽刺和令人愤怒。展骏很诧异自己居然没有火起来,他只是站在病床边上盯着展立国。苍老男人的目光在电视的方向上游移,在无声的沉默中眼眶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一直呆到装假肢的人过来,展骏才离开。他给温珈言发了条短信:【无话可说,我尽力了。】
温珈言很快就回复了他:【嗯,乖。】
温妈妈出院之后,温珈言收拾了一些衣物住回了同事的套间,方便照顾母亲。
展骏和他尽力温存后,还是要面对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床显得有些空的事实。随着工作压力的增加,他加班的时间越来越多,所以每个周末温珈言到家里来的时间就显得尤为珍贵。温珈言不需要家里、医院两头跑之后,人也恢复了精神,悄悄地就把吉他搬回了展骏家里,没事就弹两把。展骏问他为什么走了还要在书架上藏那么多绝版的蓝光碟,温珈言哼了一声骄傲道:“我知道迟早有一天我会搬回来的。”
展骏一边做饭,转身瞪了他一眼。被那一眼刺激到的温珈言立刻放下手里的吉他,跑到厨房里系了围裙点头哈腰地问:“需要我做什么吗?”
“说好的学做饭呢?”
“我洗碗就行。”温珈言贴着他颈脖亲了一下,“我很会洗碗的,你知道。”
事实上就连温妈妈也会惊讶温珈言在处理饭后残局方面惊人的进步。偶尔展骏一个人或者和王钊君一起到温珈言那边探病兼吃饭,温妈妈都会按照顺序发出两种惊叹:“展骏你太会做饭了”和“温珈言你还会洗碗?你分得清洗洁精和洗手液?”
温珈言会悲愤交加地在厨房里大吼:“我可以!妈你别说了!”
王豆豆趴在展骏身上吃糖,跟着大人们一起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王钊君在知道温妈妈很喜欢小孩子之后,偶尔也会带着王豆豆一起来蹭饭。展骏和温珈言一开始觉得这样不太好,会刺激到温妈妈旧事重提,奇怪的是老人并没有再说起过让温珈言快结婚生小孩的事情。温珈言和展骏都松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又隐隐觉得,最难攻破的那一关似乎已经松动了。
在电商平台的前期宣传全面铺开后的一个月,项目终于上线了。
展骏已经和整个项目组的人一起在办公室里不眠不休奋战了一周。连续数个月的高强度工作已经让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唯有丛飞白一直精神奕奕,不知打了几针鸡血,永远两眼发光地和大家一起加班。展骏有几次也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