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军中战力最高的骑兵人人善使马刀,但休戈惯用的这柄黑铁马刀却是独一无二的,除了他之外,没有第二个人能用。
常见的马刀纯粹为了马战而设计,刀面宽背薄刃,骑手挥刀时主要依靠马匹冲击的速度,刀刃方便劈砍,像塔拉这样的个中高手,一刀下去能将敌军和马匹的两颗脑袋一并砍下来。
休戈这柄刀则完全不一样,它介于斩马刀和马刀之间,长度比普通的马刀长出一截,刃口和刀背同斩马刀一样厚重势沉,但使用起来又和马刀的路数一样,不加手柄,只是单纯的握在掌中劈砍。
很多人说休戈能用这柄刀依仗的是天生神力,毕竟换做旁人来怕是连扛都扛不动,但事实上,萧然从跟他第一次切磋交手的时候就明白,休戈是有蛮力不假,但蛮力根本不是最重要的那个因素。
鸦黑的马刀被休戈提在手中,无光的刃口垂至青砖铺成的地面,还是他们第一次比武的那块空地,只是那些曾经龟裂的青石砖早就被换了。
四周的墙头和房顶蹲了不少侍卫,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被萧然提点过,南北武学有异,萧然幼年跟随剑客学得是最正统的武学心法,故而日子一长,北原宫城里的侍卫们或多或少都学跟萧然学了点溜墙头窜屋顶的功夫。
自崇关一战后,萧然很少再动武,平日里最多在寝殿的院子里舒展一下拳脚活动筋骨,刀是给阿斯尔开蒙的时候才重新捡起来的。
阿斯尔站在空地边缘看着自己两个父亲执刀相对,他敏感的察觉到天地间的风似乎静止了,来自雪山的寒意慢慢充盈这处宫苑,这是属于休戈的气势,纯黑的马刀裹挟着令人腿软的威压。
这柄刀既不是古刀也不是名器,除去材质和形状特殊之外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地方,它之所以会有这么强烈的森严刀气,只是因为休戈用这柄刀斩杀过数不清的敌人。
阿斯尔的掌心和后脊开始缓缓渗出冷汗,他本以为萧然会用那对相同材质的双刀,这样至少可以在兵器上和休戈勉强打个平手,可他怎么都想不到,萧然用得是居然属于他的那柄马刀。
专门用来给他开蒙的马刀和休戈的刀形状类似,因为只是拿来练功的,所以这柄刀还是个半成品,一没有锻净黑铁里的杂质,二没有开刃修整,他平日里拿来练功还好,真要是拿去同休戈对上,恐怕连根棒槌都比不上。
阿斯尔曾听很多人说起过萧然同休戈的那一战,萧然持双刀,不避不守,腾空而上挥刀下劈,以雷霆万钧的气势同休戈硬碰硬,招式起落之间大开大合,刃口相撞崩裂出点点火星,煞气逼人的战意在起先的几十招内能将休戈完完全全的压制住,尽管那一战萧然最终败了,可萧然还是依靠这份一往无前的凌厉令当天在场的所有人心甘情愿的折服。
然而,所有人都很清楚那一战是没有办法重现的,因为萧然的筋骨和武力早已打了折扣。
阿斯尔紧抿双唇十指紧攥,他眼前的这一战由休戈的进攻开场,凝固的气氛被刀锋劈开,休戈完全没有半分手软的意思,刃口撕裂空气发出喑哑嘶鸣,这分明是足以劈开城墙的招式,任谁都不可能接不下这一刀。
就在他心脏提到嗓子眼,眼看着就要冲上去挡刀的时候,一直双手持刀的萧然才有了动作,与当年以战止战的硬气打法截然不同,萧然选择的是撤步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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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然横过刀刃挡与身前,右手紧攥刀柄左手移去刀面做以支撑,一柄破城斩敌的马刀在他手中演化为盾,萧然撤步沉腰延缓一步接下休戈气势汹汹的劈砍,刀面相撞的震荡声轰得围观者个个心头直颤。
四周被激起的烟尘缓缓飘散,阿斯尔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无暇的青石砖自萧然脚下往四周碎裂开来,细密的裂缝看似杂乱却分布均匀。
萧然身前的刀非但没有丝毫破损,而且还结结实实的挡住了休戈刃口,而萧然自己更是从头到脚都毫发无损,连背上披散的长发都仍旧是妥帖柔顺的模样。
萧然和休戈谁都没给儿子慢慢消化的机会,这大抵就是男人之间最受本能趋势的劣性根,即使是老夫老妻恩爱数年,一朝刀锋相对也都难以自持。
骨子里的好战只会被爱情渲染的更为热切,武力层面上的征服永远是最露骨的欲望所在,休戈几乎是立刻就攻了第二招,他转腕横扫,长刀直直冲着萧然柔韧窄瘦的腰间而去。
萧然是鹰,无论何种境地都能振翅高飞的鹰,他在休戈变招的同时将长刀扎于地面当做依仗,马靴包裹的小腿精瘦有力,他生生踩过休戈的刀面腾空而起,避刀刃借刀势,灵活到极致的身法甚至还可以支撑在他半空中仅凭腰力蹬上休戈的肩头。
两招过后,阿斯尔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在比试之前休戈会按着他的脑袋告诫他不许眨眼,萧然的每一招每一式都令人不可置信,萧然从头到尾都没有主动攻过一次,竟然也没有落得下风。
马刀相撞的声音层出不穷,休戈的刀法狠戾迅疾,挥舞的刀刃化作重影包裹两个人的打斗的身形,长到夸张的马刀在他手中就如同那柄鎏金短匕,进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