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非言不想理会蝶君,更不明白这人往日和凤瑜毫无交集,这个时候大发什么善心。
然而蝶君和他那不称职的老爹不同,虽然为人有些古怪,但这十年来对他的教导尽心尽力,言行之间不乏真心关照。柳非言嘴上不说,心里却记着蝶君的恩情,两人之间虽未正式行过拜师礼,师徒之情却没有因此就打了折扣。
柳长昔宠着凤瑜就算了,现在连蝶君也被勾了去。
柳二少遵从吩咐送来热水,看着蝶君静立在床头,浑身透出毫不掩饰的关心,感觉像嘴里被人强塞了一个柠檬,满腔都是酸溜溜的滋味。
真是个狐狸精,是个男人就不放过!
二少爷又气又酸,当着蝶君的面不好发火,重重把水盆搁在一边。
看一眼床上的凤瑜,美人半裸,墨发凌乱,单衣松松垮垮的裹着雪白身段,虽未赤裸,半遮半掩,一身欢爱污痕如白玉蒙尘,比一丝不挂更惹人遐想。眉心微皱,长睫湿润,睡梦之中也似含着三分委屈,多看一眼,便让人眼红耳热,只想上前拥住美人百般怜爱。
不知不觉耳根有些发烫,柳非言飞快移开视线,心里更加恼恨的认定凤瑜是个天生的骚货,扭头要走,就听见蝶君喊他:“站住,我现在触不到物件,你的身体借我一用。”
俯身在他身上干嘛,自然是伺候不要脸的狐狸精,柳非言正要拒绝,但蝶君根本没想听他答复,化作漫天蝶影迎面扑来,黑雾眨眼笼罩了柳非言全身,黑气顺着周身脉络一闪而没。
教导柳非言多年,蝶君对这名弟子的气脉魂流了如指掌,不费吹灰之力成功夺舍,把柳非言的神魂压在了第二位。
二少爷气得在心里骂娘,直嚷嚷凤瑜是个贱货狐狸精,蝶君占着他的躯壳沉默片刻,“柳非言”开口道:“你我如今一体,你心中所想,我听得到。”
听到就听到!
柳非言并不收敛,气哼哼的叫骂不绝,蝶君蹙了蹙眉,倒也没有生气,把柳非言的声音当做耳旁风,上前去为凤瑜擦身。
手巾浸入热水,绞得半干拿到床边。蝶君扶起凤瑜,为他除下身上衣物,动作忽地顿了一顿,对柳非言道:“既然不讨厌他,何必说得这么难听?”
柳非言愣怔片刻,才明白过来,蝶君口中的“他”指的是凤瑜。
不等柳非言反驳,蝶君又道:“想跟漂亮的神仙哥哥一起玩耍,却被父亲撵走,罚跪挨打。想向哥哥请教剑法,却因父亲阻拦,总没法子跟哥哥说上话。提到哥哥父亲就生气,稍后便是责罚打骂羡慕哥哥总被宠着,虽有外人在背后嚼着流言蜚语,但也是羡妒交加,没人当真敢看轻他。”
心思被蝶君揭穿,阴暗的角落统统大白于天下,柳非言刹那间沉默下来,什么都不再去想——也实在窘到脑中一片空白,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有什么情绪。
父亲儒雅慈和,兄长俊美聪慧,叫幼年的他如何不喜欢,不去心生仰慕。
到头来,父亲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恨也就恨了。兄长却实在没有任何对不起他的地方若真要揪出个错,也就是不曾与他这个弟弟亲近过——但这也是因为柳长昔从中作梗,以凤瑜的脾气,若是能一处长大,也该是个疼爱弟弟的兄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