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陈衍觉得不好意思。闵嫣和王心怡母女都对他在这件事中起到的作用一无所知,她们现在正期盼着再次见到父亲和丈夫,她们愿意让他进去一起等,齐安东和闵如峰可不一定愿意。
于是他进门以后没有上楼,尴尬地坐在楼下的小花园里,给齐安东挂了个电话。
铃声响时他看着外头,想起自己第二次到这里来那天,自荐枕席那一回,好像已经是天外的事了。
他说了自己的位置和来意,齐安东那边沉默了一下,没避着他,直接问身边的人:“陈衍也来了,说要给你赔罪,你怎么说?”
他问的是闵如峰,陈衍听得一清二楚,他脸上发热,等着闵如峰开口。
远远地传来一点声音,带着疲倦和笑意,不屑一顾:“赔什么罪?我接了这个赔罪,倒像是为了他进监狱一样。”
就在陈衍以为他要被赶走的时候闵如峰接着说:“来了就来了呗,我又不怕他,别提赔罪的事儿,一起喝个酒。”
“那你上去吧。”齐安东对电话里说。
本来按他的习惯,还会嘱咐一句“底下虫子多,当心被咬了”——任何时候多对别人表示出一些关心和在意都是不会错的。但是这时闵如峰在他身边,他就硬生生把这句话吞了下去。
陈衍上了楼闵嫣欢天喜地地扑过来抱住他,嘻嘻哈哈地和他开玩笑。
“你今天挺兴奋啊,”陈衍笑着说,“要见到爸爸了很开心吧?”
“哪有,平时也老不见他。”
嘴上这么说,陈衍还是可以看出闵嫣思念父亲,因为她每说两句话就要往门口看两眼。王心怡更是一直坐立不安,最后干脆站在窗前不动了。
电梯响起来的时候房间里每个人的心都高高悬着,但心情各不相同。
电梯门一打开,王心怡就匆匆走了过去,闵嫣也跑到门口。闵如峰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抱着老婆,一人脸上亲了一口,哈哈大笑。
齐安东站在边上笑意满满地看着这一家人,陈衍格格不入。他确实不该来的,他以为闵如峰是来接闵嫣和王心怡,结果闵如峰是来和家人还有齐安东一起庆祝,他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他已经决定道完谢赶紧走人了,要不是怕自己连闵如峰家门都摸不着,他也不至于赶在今天来凑这个热闹。
闵如峰和家人在一边亲热,齐安东走过来坐在沙发上。本来被人家天伦之乐闪着眼睛的只陈衍一个,现在变成了两个,陈衍本该松口气,却偏偏更紧张。
闵如峰一家人团团圆圆,他和齐安东在边上坐着像一对活宝,怎么看怎么不正常,尤其是这时候齐安东似乎看厌了那边恩恩爱爱,把眼睛转到了陈衍身上来。
“你既然要来,刚才怎么不跟我一起走,一个人过来挺不方便吧?”
“还行。”他们刚同居的时候陈衍说话都没这样生涩。
“别客气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朋友。”
闵如峰出来了,他心里的石头就放下了,面对陈衍也没了那么多不好定义的复杂感情,只是依旧心绪难平,做不到和他亲亲热热,和和气气。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带着点刁难和撒泼一样的戏谑。
他知道陈衍会感到难堪,如果陈衍不觉得难堪,他就不是陈衍了,他们也不至于歪七扭八,变成今天的局面。
闵如峰走过来,大马金刀地坐在餐桌上,敲敲桌子:“酒呢!菜呢!”
平时在家里这种地主一样的行径是齐安东的专属,只是闵如峰今天绝处逢生,心情正激荡,就忍不住摆出了老大的姿态。
齐安东自然不会生气,他站起来去厨房端酒端菜:“让钟点工回去了,菜是酒店端的,吃不好我们再出去撸串。”
他没走两步就被王心怡拦住了:“我去吧,你坐。”
陈衍又站起来拦在王心怡前面:“您也坐吧,我去端。”
“这怎么好意思。”王心怡看向齐安东。
齐安东一动不动,刚才还说要亲自上菜,现在已经坐在闵如峰身边一起当老爷了。
“让他去吧,没事儿。”齐安东说。
王心怡点点头,她以为陈衍和齐安东关系非同寻常,由陈衍来做这个主人也没什么不妥,殊不知齐安东没这么想,他只是想让陈衍忙前忙后,做给闵如峰看——他们少年时期一起混帮派时经常会有这种小动作,让其他人知道谁和谁是一伙。
他这是对闵如峰表态,自己永远和兄弟站在一边,而陈衍才是外人。
可是没想到今天闵如峰喜悦至极,一心扑在老婆孩子热炕头上,没有领会他的意思,反倒说:“嗬,你家都他当家了?”
“不是……”齐安东很尴尬。
“我说你啊,要是真喜欢他呢,就把人管好,别他妈跟个王八似的,被人一拽就拖下水,这家谁做主啊?!”闵如峰恨铁不成钢地说,“我不拦着你跟谁好,你自己心里清楚这回你为了他折腾多大动静就行。弄个败家玩意儿回来还不如打一辈子光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