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打开又闭上,他瞄了一眼俞往的脸,无波无澜的,可他知道俞往不高兴了,黎思靠在后座,安静得连呼吸声都不可闻。
小狗睡醒了,温顺地嘬着方其然的手指,他觉得痒痒便躲开,灵光一闪掏出手机给彭壮打了个电话。
“大壮,俞往回了,出来吃夜宵。”
方其然指挥彭壮带着一身的寒气钻进车子里,看见黎思说,“你也在啊?刚想说要不要去接你呢。”黎思笑了笑,没接话头。
有了彭壮在,气氛就不再沉闷了,方其然舒了口气,俞往抬手揉他的脑袋,脸上没那么绷着了。
“其然,你们...是在一起了吗?”黎思突然出声,方其然怔了一下,才想起来黎思不知道他和俞往的事儿,也难怪他刚刚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心里有点内疚,他扭着身子转向后座,看着黎思说,“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你不会怪我吧?”
黎思摇摇头,“怎么会,就是有点儿惊讶。”他看着方其然一脸惴惴的样子,安抚地朝他笑,“你很开心,我能看出来。”
“他这一天天乐的都没边儿了,看见俞往嘴巴就豁开合不拢,我都快被他俩闪死了。”彭壮拍了一下副驾的座椅,没好气地说,“你坐好吧,别让司机老看着你行不行。”
方其然乐滋滋地坐回去,彭壮和黎思在后面聊天。
“你过完年还去训练吗?”
“去,要去参加完招联考试才回学校,高考前还会在学校上一段时间的文化课。”
“那你想好去哪儿了吗?我听说有地学校考试是要特地去考的。”
“没有,我想走远点儿,还在考虑。”
俞往在一家夜宵城停下,他要了个包间好让方其然把狗带进去,方其然捧着菜单点了一大堆,他口袋殷实,底气十足。等服务员走了,他才捧着茶水喝了一口,问黎思,“你怎么和叔叔阿姨吵架了?”
黎思叹了口气,盯着白瓷杯里一根小小的茶叶梗,慢慢地说,“还是那样,别人来拜年就拉着我一顿夸,说什么我们黎思以后是要赚大钱的,我们现在省吃俭用送他走特长生以后都要回本的之类的,我都听不下去。”
“最好笑的是,今晚来了一个小孩儿,我妈非拉着我给他画一幅素描,我今天练了一天的速写了,还得给他们卖艺,我说我累了不想画,我爸就把杯子一摔。”
黎思看了一眼他们三个,笑得有些无力,“他当着一屋子的人骂我,说我是不知好歹没有良心的白眼狼,吃穿花了他那么多钱,画个画能把我累死还是怎么的。”
“我妈就一直劝我画吧,画好了也是我们家的面子,她也不想想,从我爸摔杯子的那一刻起,别人就在看戏了。”
“黎思...”方其然听着难受,拍拍他的背,不知道怎么安慰他,黎思家的情况他是了解一点儿的,但是没想到他在家能被逼成这样。
“我前两天说了一句,现在这个集训基地是我同学介绍的,他们就打算,”黎思说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俞往,有点羞于启齿,“他们拿了一堆土产,还准备了一个红包想来给俞往送礼,一是谢谢他,二是看能不能让俞往和他爷爷说...把我的学费减免一点。”
“我前两天就和他们吵过了,死活拦了下来,他们一直想找机会教训我呢。”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包间里就静了下来,连彭壮都没说话,方其然撸了两把狗毛,实在是没话说了。
黎思吸了吸鼻子,眼眶有点红,“刚刚路上大壮问我,想好了去哪里没有,我说我想走远点儿是真的,但是转念又一想,他们始终是我爸妈,生我养我,省吃俭用培养我一点都不假,我又能怎么办?我不像你们,我就算走了,迟早也要回来的。”
方其然扪心自问,他们家虽然普通,却也温馨,祁老师和他爸从来没有逼他干过什么事情。彭壮家对他更是放宽政策,书读不下去了还有铺子可以接手。而俞往,抛去家庭背景不说,他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他们三个人,此刻谁也想不出一句安慰黎思的话。
劝他离开就是等同于劝他抛弃父母,劝他放宽心就等同于什么都没说,还把他往回推了一把。
有的时候,一句一切都能好起来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说这句话的人,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腰不酸腿不疼,看着别人挣扎,上下嘴皮一碰就是一句安慰,可这种安慰是虚无缥缈的,成为不了依靠的力量。
黎思握紧了方其然的手,方其然的眼泪砸在两人相交的虎口,他反过来哄他,“其然,这些我说出来心里就已经好受很多了,你别这么难过,这么多年我都过来了,没事了。”
俞往拆了一包纸巾,从后面包住方其然的脸搂进怀里,抬头对黎思说,“你知道院校联合美术大赛么?”
黎思点头,“知道,怎么?”
“那个比赛,会从里面选出一些人送出国培训,费用全免,你可以试试,这不失为一条
比高考更好的出路,当然,我只是建议。”
方其然把脸挣扎出来,鼻头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