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可能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阴谋里。
他合衣起身缓缓地跪在地上,背脊笔直刚硬,“陛下明鉴,通关檄文的事情我确实毫不知情。”
越辰面色丝毫不变,心却像浸在冰水里,凉到了极致,若是傅毅肯示弱好好哀求他,他大概会心软,可是,他却摆出这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当真可恨。
“傅将军,你去和大理寺卿解释吧。”
傅毅身体一僵,低头不语。
他不知道越辰会做些什么,但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越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几个全副武装的侍卫鱼贯而入,为首的人浅浅鞠躬,“傅将军,对不住,跟我们走一趟吧。”
阴冷潮湿的监牢中,傅毅身着囚服蹲坐在地上,默默地梳理着一连串的事情,却始终毫无头绪,他在朝中一向低调,又已无实权,且几乎无人知道他和沈钰的关系,那么又会是谁,蓄意陷害他呢?
脑中闪过一个又一个人选,又被一一排除。
如今,似乎只能指望越辰相信他了。
可是,以他和沈钰的关系,如何能令人相信他没有参与其中?
厚重的牢门突然开启,玄衣素服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眉目疏朗,一丝笑意挂在脸上,“傅将军,我不必做自我介绍了吧。”
来人便是大秦的大理寺卿——贺俊。
他身后跟着两个武官,径直走到他面前,做出了请的手势。
没想到这么快就提刑了……
傅毅撑起蹲麻木的身体默默地跟随上去。
审讯过程极其顺利,当一件又一件所谓的证据呈上来时,连他自己都快相信了。
写给沈钰的亲笔书信,用于贿赂边关大臣的帐册,府中管事的证词……
简直铁证如山,令人无可辩驳。
冷汗顺着傅毅略显凌乱的额头落了下来,看着这些证据,他的心一点点沉到了谷底。
漫长的审讯结束过后,贺俊命人将认罪的诏书铺在他面前。
通敌卖国,欺君罔上。
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长时间缺水和跪姿让他还未痊愈的寒症越发严重。
数千冗长的字迹中,只有这几个字的罪名格外刺眼。
他动了动胸前的沉重镣铐,控制着颤抖手指抚向纤薄的纸张。
究竟是哪里错了呢?
五指合拢,指尖灌注真力,诏书瞬间化为碎片,飞扬似雪花散在空中。
贺俊脸色陡变,起身厉声高喝,“大胆罪臣,竟敢损毁诏书,来人,给我打!”
两名狱卒闻言立刻过来将傅毅按倒在地上,接着,身上各处都被凶狠的拳头招呼了一遍。
拳拳到肉的闷响在寂静的审讯室里格外明显。
傅毅面朝下贴在冰冷的地面上,艰难地喘着气,来自肺腑的疼痛让他的嘴角落下了血丝,他却始终咬牙不发出一丝呻吟。
“够了,你们下去吧。”贺俊见差不多了,便命人停手。
不一会儿,他又拿来一份认罪诏书亲自放在了傅毅面前,蹲了下来,见他浑身无力,嘴角渗血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同情,“我曾经很欣赏你,可惜你得罪的人不放过你,陛下也不相信你。你还不明白吗?这罪名无论如何你都必须认下来。”
说罢,他冷静而强硬地握住傅毅的手,盖下了指印。
傅毅无力反抗,干脆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从此以后,他戎马倥偬,半生功勋,都被这虚假的罪名无情摧毁了。
作为将军的傅毅,在历史上只会是个通敌叛国的奸臣,他脑中闪现着多年来在战场上拼杀的画面,闪现着一步步擢升的艰难,只为了在越辰身边更加得到信重。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极其难看,极其凄惨,心脏一抽一抽地疼痛。
他想起越辰说自己残忍,究竟谁比谁残忍?
尘埃落定,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被现实无情撕碎。
他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很快便被拖回了牢房,狱卒扔进来一些简陋的饭菜和一瓶伤药,牢门便砰地一声被关上。
深夜,他又发起了高热,他倒在地上,意识迷糊,陷入了无限循环的噩梦中。
似乎有人来看顾过他,又似乎只是错觉。
那个人,怎么还会在乎他的生死?
再次醒来后,他诧异地发现自己已经被上过伤药,也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身旁还放着丰盛的饭菜。可他却毫无胃口。
时间一天天流逝,他静静地等待着命运的最终判决。
监牢外响起了陌生的脚步声。
他猛然抬起头颅,直直望了过去。
宣读圣旨的公公尖细的嗓音在寂静的牢房里响了起来,一条一条地细数他的罪状。
“——念及为国效忠数年,特赐下御酒一杯,钦此。”
说罢,身后的人端着精致的托盘上前,一小杯晶莹剔透的酒液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