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知如此,何必当初
骂的是他,亦是我自己!
第一次相见的时候,他说他好像喜欢男子!
那时我笑了!
如今再回忆的时候,除了天子,我再也不知道还有谁能入夏晏归的眼。
一颗泪猝不及防地落在书案上。
夏晏归,你爱的究竟是谁我很想这样光明正大地问一句,然后慌慌张张地逃开,让自己不听到最后呼出的答案。可是现在不必了,该知晓的都知晓了。
我离开了宫中,离开了红尘,一头扎进大山密林里,重新做起了一只野山莺。
时间长了,心里的伤口也结痂了。
这上杆秤不过二两轻的真心,哪里有人在意
我这一只夜莺妖做的也够窝囊,活的跟只鸵鸟一般,以为将头埋进沙土之中就好了。
大山里时间过得很慢,几十载花开落后,我以为所有的伤心往事都已经烟消云散,世上那个第一眼见了我涨红了脸好个天真的夏晏归与我再无瓜葛后,再度出了山。
我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想再远远地瞧他一眼,看着他儿孙绕膝,颐养天年。
红尘俗世依旧如同昨日,不过匆匆换了一批新人。
我问了位老先生:“老夫子,您知道夏晏归夏丞相吗?”
老夫子眼眸中亮光一闪,旋即摇了摇道,颇作惋惜道:“哎,夏丞相,如何不知只可惜了......”
可惜
我听得一头雾水。
老夫子继续道:“夏丞相有经世之能,只可惜做了一年丞相,就辞官寻人去了。”
像是心底已经死去的东西又复活了,我问道:“他寻谁去了”
“小老儿老了,哪里还记得这么细致,只记得那戏子以前是妙音楼。”
妙音楼!
夏晏归,你喜欢的,是我!
对吗?
☆、鬼笳
“时辰到了,各位上路吧……”
“人死如吹灯拔蜡,过往恩怨情仇一概烟消云散。”
“金也空,银也空,死后何曾在手中;妻也空,子也空,黄泉路上不相逢;酒也空,气也空,世间浮华……世间浮华一阵风……一阵风——”
鬼笳做了几百年黄泉引路人,来来回回踏着生死路,反反复复念叨几句词,不知见了多少孤魂野鬼。
有的人死了,三魂七魄散了大半,恍恍惚惚痴痴傻傻,不知自己从何处来,又是要去往何方,只知道跟着位吹胡笳的黑袍使,也看不见如何面目,一路走一道忘,浑噩间饮下孟婆汤,穿过奈何桥,从此,一别前世。
也有些泼皮耍无赖的,生前逞威风不够,死后一摞子狗怂臭脾气还要带到阴曹地府来,都是纸老虎一个,只消鬼差装模作样扬上几鞭子,杀个鸡,敬个猴,一树儿给削直溜了。
还有一类前世不忘心有执念的魂魄,不忘恩,不忘仇,不忘情,死活不愿意入六道轮回,言之凿凿,振振有词,这样的,便抛入忘川河里教他洗上一遭,再想不通,只管教他泡个够本。
“喂,说你呢,磨磨蹭蹭的,为何不走?”鬼笳转回来催促道。
那是个眉清目秀的溺死鬼,全身湿漉漉的,素色衣衫,他眉头紧锁站在原地来回徘徊,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哀求道:“鬼差大人,我家娘子还在家等我回去呢,求你放我回去吧!”
好个天真烂漫的溺死鬼,上了黄泉路,还回得去吗?
尸身都不知道烂到哪里了!
鬼笳素来没什么好脾气,痴情种子见多了也生漠然,冷然道:“回去?白日做梦也轮不上,走吧,走吧!”
闻此一言,那溺死鬼心头一禀,四肢缠上一颗合人抱粗的阴阳树,哭着闹着不肯走,回不去,就死活要等在这里,做只千年王八万年鬼。
按惯例碰到此等吃了秤砣铁了心不听话的,推到忘川河里浸入一通就是,今天鬼笳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指着不远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的孤魂,道:“你要像他一样在这里等?等了几百年也没等到人,你看看他的魂魄,都快散尽了,就是立刻去投胎也只能做个不知朝暮的蜉蝣,你还要等?”
他特地提高了语调,果不其然,溺死鬼盯着大石头处的游魂,脸色愈发灰白。
依稀能分辨出那游魂身上衣料价值不菲,想必死之前也是个富贵人物,真如鬼笳所言,三魂七魄颜色浅淡,堪堪弱弱,好似一阵无来由的风就能刮走。
管它人世黄泉,一旦倒行逆施,都是要先痛的。
“尘归尘,土归土……”
“尘归尘,土归土……”溺死鬼跟着念叨着,跌跌撞撞滚过了奈何桥。
鬼笳望了一眼坐在大石头上的游魂,摇摇头,复又司其职。
那游魂一坐就坐了几百年,也不曾瞧见他要等的人来,那个人现在何处?轮回几次?相貌可曾变否?一概不知,只知道痴等,傻子一个,到时候灰飞烟灭魂消俱散又如何?
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