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看来,好像也不是多么可怖。
“从今以后,我只喜欢你一个人。”这是他曾经承诺的。今时今日死去,也算言而有信。
“供氧!”呼喝声突然炸响,氧气面罩压上他口鼻。
“病人,听得到吗?”护士急切的声音也跟过来,“你听我说,不管怎样,宝宝们都需要你的保护,你千万千万不能放弃,只要熬过这几个小时,你就可以见到他们了,你难道不想看看孩子吗?他们很想见到你,他们很需要你……”
邵清明眼球滚动了几下,眼角淌下一行湿泪。
那日的剖腹产和急救,一共进行了三个小时,急救灯熄下的时候,王涵意和宋铭见到了从手术室推出来的两个婴孩。
……
又是一年春风满楼,百草权舆,入目翠黄明紫,花开一城春色。
料峭春寒,早晨微微冷。
邵清明是被孩子的哭闹声吵醒的——事出突然,大概七点半不到,邵牧被邵忞乱扔的塑料小汽车砸到了头。
小男孩们的争吵永远是惊天动地的芝麻大点事。他低咒一声将自己从床上撕下来,走到小房间里另隔出来的区间,严肃地敲了敲隔房间的木板。
“刚刚爸爸说什么?爸爸工作很辛苦,你们要做乖宝宝对不对?”
邵牧哭得打嗝,白嫩嫩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全是鼻涕眼泪,闻言立即指着哥哥哭诉:“哥哥打我——”是完全不把他的话当回事。
邵忞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闪烁过狡黠得意的笑,乐呵呵盯着弟弟哭。
这是亲儿子,亲兄弟。邵清明叹了口气,道:“明明,向弟弟道歉。”
“不要。”
“呜哇——”
简直有毒。
邵清明揉了揉额角,走进小间将难过得快要窒息的邵牧小朋友抱回了床上,留下邵忞一个人反省。父子俩快要睡着的时候,床边又搭上一只小肉手,他睁眼,看见是被冷落的小家伙搬了小板凳跑过来,正满面委屈。
“爸爸……”邵忞叫了一声,也快哭了,“我错了……”
小家伙横过手臂一抹眼睛,撇嘴道:“弟弟对不起……”
他将孩子抱起来,教育了几句,瞌睡彻底醒了。
于是哄睡儿子,随意套了件裤子进厨房弄早饭。忙碌的一天正式开始。
惯常地,昨夜又未睡好。晚上陪酒到九点才到家,俩小子离了保姆见到爸爸亢奋得不行,硬要他替他们洗澡的时候唱儿歌,睡前要讲故事。不知是承了谁的恶劣性子,插科打诨闹腾到半宿才好不容易哄睡着。后来夜里下了场大雨,春雷阵阵,他猛然被惊醒,腰腹间疤口隐隐作痛,就恍惚入不了眠。
好像这几年,就从未睡饱过。云雨朦胧的夜晚,此病尤甚。
习惯了,也不算什么。他吃过早饭,换了一套外出的衣裳出门买水果。保姆刚刚到,时间正正好。
“先生好早,”年逾四十的保姆张妈笑眯眯和他打招呼,手里提着几个塑料袋,有菜有水果,“先生要去买什么?我带了点菠萝,中午吃韭菜炒鸡蛋。”
“嗯,”邵清明看了眼那袋金黄的东西,不好意思地甩锅道:“明明和木木想吃草莓,我去买点回来。”不过是自己想吃,宿醉后胃里难受,难得有点馋口。
“这样啊……先生你别太惯着他们,太挑口对身体不好——上次我炒茄子放了蒜片,他们愣是一口不吃。”说完,张妈无奈地叹了口气,“春天就是要多杀杀毒才不生病啊……”
“嗯嗯。”他心虚摸了摸鼻尖,拿了钥匙走开。
走到大街上,才偷偷勾了勾嘴角。
两个男孩,双胞胎,整天精力充沛得不得了,吵吵闹闹确实很烦。可他还是愿意惯着宠着,尽量为他们提供最安稳自由的成长环境,可以愿意挑食就挑食,愿意顽皮就顽皮,不出大的错误不受大的不公,如此不好不坏无病无灾地长成一个大人也不是不好。他只求他们长慢一点,他宠他们的时间可以长一点,好像如果失去了孩子的东争西嚷,邵清明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确实也是这样,邵清明的命,是他们救回来的。他想起从前王涵意告诉他的凶险情景,心里是满满的感激。
当即昏了头,拎了一大袋奶油草莓回家,俩小子如狼似虎地扑过来,眼巴巴看他洗了一大盆,立马分食干净。
罢了罢了。他抱着俩孩子擦了手,依依不舍同他们告别。
“不许闹奶奶哦,爸爸下午早点回,不乖以后就没有草莓吃了。”亲了亲儿子圆嘟嘟的脸蛋,他转头向张妈打招呼,“我今天会早点回,明明和木木就麻烦您了。”
“好,别和我客气。”张妈摸了摸邵忞和邵牧的头,俩小子还是泪花闪闪。
一如以往的平静的早晨,邵清明又吻了吻孩子们,转头离开。
他还得挣钱养家的,前几天兼职那边的朋友让今天去影棚帮个忙,薪酬不错,又是一笔额外的可观收入。
第二十九章
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