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
“是安亦心。”白源说。
卫霖点头。
安亦心果然在机房里,坐在主机前的椅子上, 面对着“星河”忽隐忽现的全息投影。卫霖和白源进来后,她没有开口,依然专注地看着面前的小男孩。
“我以为你会逃走, 带着你的技术力量和拷贝的实验数据去另一个国家东山再起——说不定会有敢于对抗华夏的国家朝你敞开欢迎的怀抱。”卫霖说,“你为什么不走?”
安亦心沉默许久,开了口,却是答非所问:“那年小远才四岁零八个月,感染了脑炎病毒,高烧不退。白家动用了最强力的治疗团队和药物,依然没法控制住病情,他昏迷了三天三夜,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当时芯片植入进行到关键时刻,我不能离开实验室。我得盯着每个数据变化,以免前功尽弃。白竞轩打了无数个电话叫我回去看儿子,可是我想,如果连白家都不能救小远,我去有什么用呢?我的专业是生物医学工程,不是临床医学,去了也是束手无策。于是最后我关机了。
“那次的植入实验终于获得成功。实验体很强壮,精神饱满,意志坚定,各项身体数据都很完美,是前面那些次品不能比的。他是那批实验体中我最满意的一个,我把他命名为‘强化Ⅰ型1号’。
“等我想起小远,时间已经过去五天。我给白竞轩打了几次电话,他都不接,我只好赶回白家。所幸小远醒过来了,非常虚弱,神智还不太清醒,丧失了部分语言能力。当时我不知道病毒是不是给他的大脑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他以后或许能逐渐恢复,或许不能。
“白竞轩跟我大吵一架,把书房都砸烂了。”
安亦心冷笑一声,仿佛突然扯出了一个微表情的石像,“这可真愚蠢。就算我留在小远的病床边,像他那心急火燎的爹一样,握着他的手,陪伴、祈祷、流眼泪,对于结果而言,又有什么不同呢?
“生命本来就是这么渺小、脆弱、吉凶难测。即使对身体、大脑,甚至是最深奥的精神领域进行研究与强化,依然充满不可控制的风险。但我至少推开了这扇门,迈出了第一步、第二步……如果不是被你们强行打断,我还会走得更远,更深入。”
“——你所走的路,是用无数无辜者的鲜血与生命铺砌而成。你的每一步都踩着别人的痛苦和牺牲。”卫霖说。
安亦心冷冷道:“他们牺牲得有价值。”
“是否有价值,是自己去判断和选择,而不是被欺骗和逼迫的。”卫霖说,“你以为自己的‘事业’意义重大?不,你只是个刽子手。”
安亦心断然道:“我是科学家。而你们才是愚昧的、自以为是的刽子手。是你们剥夺了人类进一步进化的可能性,把所有人类的未来拖进深渊。”
白源对卫霖说:“这女人已经走火入魔,没药救了。”
卫霖哂笑:“我也没打算救她。我原以为,她把‘星河’全息影像设计成白远幼年的模样,至少心底还存留着母爱。如今看来,不过是一点点不自知的愧疚的投影而已。”
安亦心伸手触碰小男孩的脑袋,投影忽闪了一下,彻底消失。备用电源已经耗尽,“星河”自动关机了。
她微怔,看着面前的虚无,低声道:“小远已经走了。他很机灵,知道白氏企业注定保不住,把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了。
“至于我,我也该走了。”
她从白大褂口袋里取出一支注射针和一小瓶透明药剂,从容不迫地抽取药液,弹掉针管里的气泡。针头在昏暗灯下闪着一点凄迷的微光。
卫霖和白源静静看着,没有阻止。
安亦心卷起女式便西工工整整的袖口,将针剂注射入静脉。
临死前她说了最后一句话:
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站在世俗的审判席上,被一群无知者口诛笔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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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负30层,地下基地的最深处。
卫霖和白源在一道铁门前停下脚步,看着门上的标志。
“……标本室。”卫霖喃喃道,“源源,你说他在里面吗?”
白源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他心疼地摸了摸卫霖头顶翘起的乱发,“应该在。从资料上看,他是强化Ⅰ型中的佼佼者。”
卫霖深吸口气,打开门。
一股阴寒冷气弥漫而出,仿佛被冰冻在内不仅仅是生命有机体,还有愤怒、绝望和连时间也无法降解的哀伤。
房间深处,巨大透明的玻璃圆柱体丛立着,像寂灭的墓碑。卫霖一根根仔细看去,想要从液化氮缭绕的白雾中寻找那个从未见过、只能在脑中勾勒的身影。
标本室的电源之前已被切断,白雾越来越稀薄,卫霖在一根玻璃圆柱前停下脚步。
里面是一个浑身□□的男人,身材强健,容貌有股说不出的眼熟,像在看镜中的自己,却又全然不同,五官线条显得更加成熟、立体,更有男人味。他的双臂抱在胸前,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