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窃喜不已,便披头散发穿着内衫在寒风中穿过整个王府,从最西边的洗竹苑回了最东边的听泉阁,夜里又派人去母亲的旧屋偷些女子服饰回来。
陈宛太后住进道观时只带了几件旧衣在身边,过去在皇宫里穿戴的珠宝宫装皆存放在库房之中。李世荣等人拿着李衍的命令轻易地就开了太后的库房,取了数件李崔氏年轻时的旧衣,并上珠玉玳瑁等首饰一起带回听泉阁。
满屋锦绣珠宝将听泉阁衬得流光溢彩,李衍喜上眉梢,有了这些宝贝,他就不用披头散发装女人了。
第二日清晨,李衍早早起床,唤侍女来帮他打扮女装。
听泉阁的侍女们与端王一同长大,个个都是贪玩性子。骤然见到殿下屋里多了这么多漂亮衣服和珍贵首饰,少女们皆倒吸凉气赞叹连连。一时间,听泉阁里洋溢着女子活泼的娇笑声,阁外路过的王府侍人们都听得好奇不已。
听泉阁内笑闹过后,端王期待万分地坐在铜镜前,嘱咐侍女们快些为他梳妆,他要去看看幸原公子的病好了没有。
于是,侍女们取来自家用的胭脂青黛,齐心协力地为端王殿下梳妆更衣。端王虽男生女相,但因身居上位,眉眼中自有一种英气。只因昨夜烛火昏暗,加之崔渚病中眼神不清,才被他轻易哄骗过去。
侍女们替端王修细眉毛、敷粉描唇又挑选最漂亮的裙子给他换上,足足花了两炷香的功夫才大功告成。
李衍细瞧铜镜中的身影,一介金贵皇子俨然变成了华丽美人:身穿魏紫丝裙,足蹬镶珠丝履,画黛眉点朱唇,满头玉翠珠光宝气,活脱脱就是贵族少女。李衍准备就绪便挥别众人,迫不及待地跑去洗竹苑招摇。
东边的听泉阁笑语晏晏欢快热闹,西边的洗竹苑却是愁云惨淡死气沉沉。
李衍提着裙角还未进门,就听到洗竹苑里传来嘶哑的咳嗽。听声音竟是比昨夜严重了许多,简直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似的,叫人浑身不舒服。
李衍的喜悦心情当即一扫而空。他满腹疑惑地推开竹门进入苑内,恰好看到崔家的书童正拿着个葫芦瓢从缸里舀水。
那书童本是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经意看到苑里站着个浓妆艳抹盛装打扮的明艳少女,当时吓得浑身一抖,一瓢水有半瓢都洒到了地上,口中还结结巴巴地说:“宜、宜安姑娘……”
屋里登时传来一阵催命似的咳嗽,李衍叉着腰问那书童:“怎么回事?怎么一夜过去了,幸原公子的病不但没好竟然还更重了?”
书童忧愁地答:“王府的大夫今早来看过,说公子昨夜里吃得太油腻,鱼肉腥膻害了嗓子,怕是要过三五天才能恢复。公子这几天都不能再碰荤腥,只能喝点清粥了。况且,公子的嗓子倒了,现在说话也不十分利索,所以宜安姑娘今日还是回去罢,免得沾染了病气。”
李衍心中一沉,难道是他昨夜强逼着崔渚吃饭,才害得他病情加重么?
但他转念又想,本王就是为了折磨崔渚才女扮男装接近他的。崔渚病情加重岂不是恰好合了我的心意?
这男扮女装的计划明明出师大捷,李衍却顿觉无聊无趣,胸中不知为何无比烦闷。
李衍又指着崔家书童手里的葫芦瓢问:“你这是要做什么?打算给你家公子煮粥?”
书童摇摇头,道:“王府的管事说,公子的吃穿用度都由他们一手包办。我现在打算烧点热水,将公子随身用的物件烹煮清洗一番。”
李衍奇怪地问:“为什么要烹煮物品?”
书童道:“宜安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幸原有个说法,生病的人随身物件也沾了病气,必须要用热水或——”
“打住,打住。”李衍忙叫停了幸原公子的书童的民俗论,又问,“你叫个什么名字?”
书童双手攥紧了葫芦瓢,紧紧张张地朝李衍行了个礼,道:“我叫……鄙人名叫崔伯星。”
崔伯星应当是崔家旁支一族的少年,也和李衍沾亲带故,算得上是端王的小表弟了。
看崔伯星跟他家公子一样一副没见过女人的样子,李衍又起了欺负小孩的兴致,掐着嗓子娇声道:“崔伯星,你知道我是谁么?你是我的表弟,你该叫我表姐的!”
那崔伯星已经信了端王府众人的哄骗,再说昨夜李衍等人回去以后,崔渚又唤他到床边特意嘱咐,说宜安姑娘是端王殿下的枕边人。因此,崔伯星对“宜安姑娘”十分恭敬,李衍要他叫“姐姐”,他就乖乖巧巧地叫了声“宜安姐姐”。
李衍听完又是一阵大笑,弄得崔伯星一头雾水。
端王爽朗的笑声飘到了内屋里,又被崔渚那要命般的咳嗽声挡了回来。这新一阵咳嗽声格外漫长聒噪,崔伯星听声不对,忙丢下葫芦瓢和“宜安姐姐”进屋查看。
不一会儿,崔伯星便出来告罪,原来是崔渚要请“宜安姑娘”给“宜安王爷”传个口信:他这几日病重不便见人,再过个三四五六七八日,等他的病好利索了,自然会去听泉阁拜见端王殿下。端王殿下不必忧虑,也不必再遣姑娘来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