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鲛人,也不能一辈子生活在陆地上。
我知道她会离开我,但我总想让这一天慢点来,再慢点来。等她长大些,等她懂事些,就这样,不知不觉拖到了第十个年头。
如果灵泽不出现,我估计还能再拖几年。
可如今,眼见墨焱与灵泽一日日亲密,一切仿佛是孟章神君冥冥中做出的安排。我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我必须要放手了。
也不是没想过一辈子瞒着墨焱,让她永远只做我的小女儿。每当体内魔气作恶时,这股念头就会特别强烈。
可那是墨焱,我自龙蛋孵化,从小养到大的小龙,灵泽的女儿,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那样自私地毁她前程。
与吕之梁订好了,等过几日,我便以送灵泽回家的借口,让墨焱随他们一起出发。
小丫头从未远离龙虎山,听到能出去玩一定很开心,恐怕是想都不想就跟着走了。等他们到了北海,大巫医自有办法治好灵泽的痴症,紫云英也有的是法子哄住墨焱留在龙宫。
两三年一过,她年纪小,很快就能忘了我。
若忘不了,回头来找,我那时也早已离开龙虎山,她想找也找不着了。
吕之梁走前长叹口气,说看不出我能这样狠得下心,怎么说呢,可能是遇到太多心狠的人,不知不觉也沾染上了一些习气吧。
傍晚,到了吃饭的时候,墨焱仍未回来。我怕她玩疯了不知道时间,派刘叔去寻。结果半个时辰过去,刘叔也再没回来。
春婶与刘奶奶隔一阵就去大门外看一看,看了十几回,门外始终安安静静。
“怎么还没回来啊……”元宝咬着筷子道,“菜都凉啦。”
我眼皮直跳,总觉得有事发生。
“我去找找。”
走了两步,似有感应,一回头,果真看到灵泽起身要跟。
“别跟着我。”我指着凳子,“坐回去。”
灵泽僵持片刻,大概是看我面色越来越沉,只得不甘不愿坐回凳子上。
蛤蟆精留下的痕迹还很鲜明,我跟着一路寻找,在天色彻底暗下来前,寻到了山里一处洞穴附近。
龙虎山除了宝灵观和墨庄也有别的住户,这座洞穴便是山里熊瞎子的巢穴。
我怕墨焱惊扰猛兽,总是让她避开这带,如今看来小丫头阳奉阴违,根本没听我的。
走得近了,洞穴里的火光透出来,隐隐绰绰,带着人影,鼻端还能闻到阵阵肉香。
我幻出栖霞握在手中,小心翼翼靠近洞口。
“我警告你,你最好放开我,不然我爹来了,当心他对你不客气!”
骤然响起的尖声咆哮属于墨焱,听到她没事我的心稍稍放下,五指却因她话里的内容更加收紧。
“殿下,我与你解释过了,您是北海公主,是北海王的女儿,只是小时候被人拐走了,这才流落陆上。您口中的爹不过是个无耻的人贩子,驱使的也尽是蟾蜍蛇蚁这类丑恶之辈,您可别被他们蒙骗了啊!”
“你才无耻!你骂谁呢你,你有本事给我松开,看我不咬死你。什么殿下公主,我看你就是个疯子!”
“我是不是疯子,等您回北海见到太子殿下就明白了。”
与墨焱对话的声音十分年轻,像个少年,我并不熟悉。吕之梁说最近有许多海族上岸,对方恐怕就是其中之一。
他本想来寻灵泽,没成想撞上了墨焱。
当初一卵双胎,他口中“太子”,必定就是敖宴了。且不说墨焱长得颇似灵泽,就是与北海太子差不多年岁,又长得一样这两点,也足够对方确定墨焱身份。
我还想骗一骗墨焱,将她骗到北海,也好不面对她的诸多质问,想不到世事难料,并不如我意。
计划看来又要生变了……
“谁!”
我只是稍一晃神,对方便发现了我的存在。
迎面劲风袭来,我险险避过,回身便见洞口站着一名铁甲少年,浓眉大眼,凶神恶煞。
“偷偷摸摸做什么?你是何人,报上名来!”他打量我,双手防备地挡在胸前,是一对大钳的模样。
我有些诧异:“鲟虎?”
一看那对钳子,我便猜出他的原身。
他闻言眼一眯,更添警觉:“你和那癞蛤蟆一伙儿的?”
我抿抿唇,垂下刀尖:“我便是你口中的人贩子,但……”
我还想进一步解释,这鲟虎少年却是个急肠子,听了前半句就不准备再听后半句。
“好啊,我正要去找你!”
他一钳当头砸下来,我连忙用刀去挡,震得手都发麻,整个身体都被砸得向下沉了沉。
若栖霞不是神兵,恐怕早已折断。
他一钳不中,毫不停歇地又抡起一钳。我心念微动,足尖轻点,往后连跃几步,栖霞化作十数柄一模一样的长刀,从四面八方射向对方。
少年大钳如同铁锤,将袭向他的栖霞尽数锤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