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黄昏仿佛眨眼已消失在灯火降临的夜色。在黑夜斑斓的光芒中,刚刚朝便利店迈出一步的青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谢玉。”
声音来自身体的左侧方不远处。不轻不重,不带感情。
他在讶异中转过头,晚了那么半秒时间,心中升起了警觉。
他只来得及扫了一眼——一把几乎要融入暗夜的黑洞洞枪口,正对着他的身体。
没有任何的犹豫,谢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扑往了车头的方向。
同一刻,枪声响彻城市的天际,子弹擦着谢玉的耳朵而过。
而他无法去顾忌那一把枪,那一发子弹。
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一道意料之外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与此同时,一把尖利刀锋“刺啦”扎进了衣物,直直地穿入了谢玉的腹部。
还未感受到疼痛,他在愕然之中看向持刀的人,只见那一张不到一分钟之前还让人心生怜悯的脸,冷酷得令人胆寒。
那双近在他眼前的双眼,更映着决绝的、狠辣的杀意。
“噗——”下一秒,女人将刀从谢玉身体中抽出来。他一下感到自己几乎连肠子都跟着拖了出去一般。
鲜血一下湿透了衣服,谢玉捂着伤口,往后倒在车身上,无力地朝地面滑下去。
对方举刀再次向他面部捅去,动作专业、敏捷得像一台人形机器。
他很少去想自己的结局。在电光火石的瞬间,他脑子里不知回转了多少东西,而滴着血的利刃朝着心脏刺下时,他却想笑。
果然他就不适合当什么好人。
他不是那么怕死。
只是他和杜狗还他妈没开始,他还没对他说那句该说的话,甚至见个面有时候还他妈得偷偷摸摸,杜少熠想对他好他总是推拒……他有太多的事没完成,太浓烈的感情不曾承认。
他还不想死!
“啪”一道黑影飞至而来,闪电般地踢飞了逼近眉心的匕首。
刺杀者一招失败,又被坏她好事的人连番猛攻,她在对峙中往已经彻底倒在地上的谢玉看了一眼,不远处传来一声“撤!”,女人毫不恋战,转身冲进了黑暗。
杜少熠没有去追,他旋身回到路旁,抱起倒在血泊里的青年,大喊他的名字。
谢玉费力睁开眼睛。
他在侵袭而来的疼痛中看到那张模糊的、焦灼痛苦的脸,那个总是傲慢雍容,胜券在握的男人,这一刻神色里总算有了一点别的什么……可他情愿那山崩地裂之色,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杜少熠的脸上。
“坚持住!我们马上去医院!”杜少熠飞快脱下/身上的西装,双手无法控制地颤抖着,把衣服缠上了谢玉一片潮湿的腹部。男人打开后车门,再把谢玉抱了起来。
谢玉已快不行,但依旧紧紧地抓着杜少熠的袖子:“……冲着我来的……抓到、查出来……”
男人将他放上座椅躺着:“掘地三尺我也会把他们挖出来!保持清醒谢玉,我爱你!”
接着杜少熠飞奔至前排,发动了车。
谢玉躺在后座,眼前渐渐笼上黑暗。这一刻,对于死亡的恐惧才从四面八方涌进他的身体。
“杜少熠……”他喘着气,根本不知自己是否有好好把话说出口,“要是我、咳……死了、你去找、找李绵远……他是好人。”
不,他不想把杜狗便宜给任何人。如果他死了,他也宁肯这个男人这一辈子,往后所有时光,喜欢的惦念的,永远只有他一个。
但他又怎么舍得,舍得杜少熠一辈子都因为他悲痛孤独。
男人满是鲜血的双手掌着车,载着此生所爱的青年往医院奔驰:“你不会有事,我也永远!不会找别人!”
他绝不会假设,如果谢玉不在了。
他只是后悔没有好好地保护他,后悔做过那些让他伤心失望的事情,后悔曾经分离,重逢太晚,后悔把爱情错认新鲜感。
“帮我照顾我爸妈……”
“别说这种话了!”
谢玉咳了一声,他好想再认真看看杜少熠的样子,他怕这就是最后一次。但他无能为力,渐渐闭上了眼睛。
灯火掩映着时光倒流,他仿佛回到最初,在灿烂遥远的年月里小小的他,和那个那总爱把他欺负得又哭又闹的少年。
命运让他们相遇,别离,陌路,聚首。在懵懂无知的年岁,他何曾想过终有一天会爱上那混蛋,且与他如斯纠缠。
杜少熠。
“我也……爱你。”
说完那一句他始终不敢给的承诺,意识彻底消失,谢玉陷入了沉沉黑暗。
一周后。
春节到来前的最后两天。远在国外的李绵远手术顺利完成。
接到消息的黄昏,面如寒冰的男人正在一栋老房子的厅堂内。他坐在中央一张黄皮沙发上,左手拿着电话,右手却正握着一把染血的匕首。
脚底下的地板上躺着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一男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