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晚间,皇帝还在批奏折,皇后则在一旁看书。
齐儿说,少傅家里有事,要回乡?琼如抬头问他。
是,他今日已向朕禀明了情况。皇帝没抬头。
齐儿很是伤心。琼如看着他道。
嗯,皇后呢?他低着头状似不经意的问。
妾?她走到案桌前,妾也伤心。
他的手突然收紧,险些把奏折捏碎,为何?
陛下有心事,却不说与妾听,妾想问也不知从何问起,妾心中难过。她道。
他低哼一声,她会为他难过?在她心中,他如今的地位远不如几个孩子,连她的妹妹们都比他重要吧。他于她,大约只是她孩子的父亲,与她心上人相似的人。无论是谁,只要那个人是她孩子的父亲,是她所谓的丈夫,她便会一如现在对他般对那个人,什么肌肤之亲鱼水之欢,是不是与他发生的都不重要。
她对他就是这般铁石心肠,偏偏这般铁石心肠的人儿,他也爱到不行,爱到反正琼儿也不爱朕,这辈子也不会再爱上朕了,朕的心事,你又怎么会在意,你只是在意朕会不会把留给齐儿的江山弄的乱七八糟,会不会把该留给齐儿的栋梁给糟蹋了。他走到她身前,抱着她抱怨。
陛下就是这么想臣妾的?她轻声问。
难道不是吗?若今日换了别人是你夫君,若那人一如朕般爱你,一如朕当年那样温柔他说着说着心惊胆战起来。莫忘了,周逸清也爱她爱到不顾性命,周逸清对她说话时也不自觉的放柔了声音,甚至周逸清知道她最在意太子,每次在她面前便说太子的事。
她会不会对周逸清动心?她会不会觉得周逸清更像她记忆里的赵明启?一如他找过她的替身一样,会不会她想要的替身是周逸清而不是现在的赵明启?
琼儿不要离开我,六郎不能没有你。他抱紧她,声音里有几分颤抖,若琼如真对别人动了心,他该怎么办?琼儿最是守礼,断不会为了谁而伤到家人性命的。
陛下是在威胁妾?她的声音很轻,可他却能听到她话里的失望。
不不,朕不是那个意思。他急忙澄清,微微退开身看着她,清了清喉咙道,朕是说,朕也是你的家人,你若喜欢了别人,朕会活不下去,朕会发疯,朕不论她喜欢上了谁,他都不会放过那个人。
可是若她真喜欢了别人,而又知道他对那人动了手,她会怎么看他?
他当然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对那人动了手,只有让她以为那人移情别恋,才是最好的方法。
他蓦然后悔就这么放周逸清回去,不过等他回了余杭县再动手也不迟
他心中开始策划处理周逸清的方法,却听她道,陛下为何觉得妾会喜欢别人?
因为因为他已不可能回到过去,他是帝王,再不是她想要的那个温柔郎君,如果他能回到过去,回到他没有犯错的那个时刻,也许现在的他依然是她心中的少年,可他终究回不去了,他与那个少年已有太多不同,他深谙帝王之术,他一个眼神便能吓得别人腿软,他如何给她那时的感觉?朕犯的错,不可原谅。
您犯了错,妾就会喜欢别人吗?琼如看着他,六郎这么说,看轻了妾,也看轻了您自己。从御花园相见至今,已近十七年。六郎,最初的几年,妾真的很快乐,那些快乐的过去,失去了便不会再有,当年的六郎也不可能再回来,妾不会为了那些虚幻的快乐寻找另一个六郎。
他楞在那里,胸口像被巨石碾过,所以,她不会把任何人当做那个六郎,即使是他也不行?所以,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等到她充满爱意的眼神了?
他点头,喃喃道,我知道了,我不再奢求你爱上我,只要只要你还愿意陪我,我便满足了。整句话,竟没有用到朕。
真的吗?您知道的,这世上总有女子,长得像妾,言行像妾,甚至思想性格也如妾一般。您富有四海,要找到这样的女子并不难,这世上有的是女子比王美人更像年轻时候的妾。她道。
她知道她如何知道的?她何时知道的?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的问题更重要,明知她不会爱上自己了,甚至连替身都做不了,他还会去找替身吗?
梦中的情境再度浮现在脑中,她的一生不断被他伤害,即使不爱,他却依然是她夫君,他每一次在其他女人身上寻找柔情,都将她的心又踩了一遍。他枉称爱她,却从不曾真正将她放在自己之上。而她,即使不爱他,却依然留在他身边,即使知道会被伤害,依然没有离开。
她不曾违背他们的誓言,她一直都忠于他,是他背叛了他们的约定。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朕得到过你的心,够了,这辈子,够了。你不爱朕也无妨,这辈子,朕守着你,只守着你,你去了哪里,朕就在哪里。
她靠向他的胸口,轻声道,六郎记住今天的话,别再伤妾的心了。
不会的,他环抱她道。
他没听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