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以为自己会彻夜无眠,但温暖而柔软的床铺却很快俘虏了他的身体,他临睡前朦胧地想,这种温暖太腐蚀人的精神,会贪恋,会上瘾,等不得不离开时就会产生痛苦的戒断反应。
他放纵自己睡到日上三竿,洗漱完揉着眼睛走出房间,宋川听着动静从书房出来,柔声说:“吃点什么?离吃午饭还有一段时间,小琰估计还得一会才起。”
“谢谢宋老师,宿舍暖气已经修好了,我要回去了。”
江澈身上没有任何刚睡醒之人的柔软,他带着得体而疏离的微笑,拒绝了宋川的好意。他朝宋川欠了欠身,拦下了他想要说的任何话语,径直回屋拎起那个不大的包,干脆利落地出了门,甚至没给宋川说“送送他”的机会。
江澈的拒绝太明显,宋川不知道用什么立场来挽留他。江澈是一个意外,他没有想到自己随意点起来的学生是这样优秀,又可爱。那些写在作业纸上的句子让他忍不住想要逗弄他,出自对晚辈的调侃也好,出自对学生的提携也好,一开始也许无关风月,但后来却渐渐有些越界。
哪种都好,宋川承认他对江澈是喜爱的,关心的,并有些享受这个小朋友冰冷冷外表下只对自己一个人展露的柔软,而昨天冲动的行为却好像又让他穿上了冷硬的外壳,宋川的婚姻和宋琰的存在,让江澈重拾理性。
虽然这段婚姻的开始是相亲,宋琰与其说是爱情的结晶,更近乎对社会规则妥协的成果,宋川并非真爱主义,他愿意在普遍认为应该步入婚姻的时候顺应大流,并按部就班地履行丈夫的义务,和妻子两人完美地诠释了什么是“搭伙过日子”,这样的“合作”让他们有更多的精力去完成个人追求。
妻子的病逝的确让他悲痛了一段时间,但这种悲痛到底被年幼的宋琰带来的焦头烂额冲淡了不少,他又开始尽责地扮演单身父亲的角色,等到宋琰开始住校,他才恍然醒悟自己又独身了这么多年。
然而这些,宋川却不知道在江澈的拒绝面前如何开口。他们都是凭着一时的新奇与热情,这种泡沫似的情感或许可以属于像江澈那种年轻人,和宋川却有些格格不入,他能够担负起丈夫和父亲的责任,又怎能在江澈都清醒的时候不管不顾地任性呢。
江澈关上了宋家的门,两个人整个假期都没有任何交流,新学期如期而至,宋川不再带江澈的专业课,本来不再有交集的人,却因为宋川之前提过的项目又不得不频繁见面。
江澈告诉自己这是不和钱过不去,不和任何一个学习的机会过不去,不和早日搬出宿舍寻求清净的日子过不去,却忍不住试图在交上又返还的报告上寻找只言片语。在旁人眼里,这个新人已经足够被宋川青睐,只有江澈明白自己的失落,他一面唾弃自己没出息,一面又安慰自己好歹能做到不给宋川留言。
自从假期从宋家不欢而散之后,江澈便一直休息不好,加之开学课业与项目的双重压力,他比男性和女性都娇贵的身体克制不住开始激素紊乱,具体表现在明明算好的生理期提前很多到来。
他平时都会事先买好棉条备用,网购的好处就是没人探究用东西的人是谁,小小的箱子投送到代收点,再由他悄无声息地藏在柜子里。江澈每次都只买一次的用量,他始终担心被人翻出秘密,因此富余不了多少,这次不得不全副武装去离学校很远的超市购买。
江澈掩耳盗铃一般买了很多东西,甚至买了一盒避孕套,才把那盒小小的卫生棉条混在里面。超市的收银员对他严实的打扮更感兴趣,让江澈松了一口气,他故作镇定地把卫生棉条和避孕套放在一起扫描装袋,却被人叫住了。
“江澈?”
他慌乱地看向那个人,竟然是一脸不可置信的宋川,他惊讶着,犹豫着,勉强笑着,问:“你,交女朋友了?”
江澈从回应的一瞬间就开始后悔,他含糊地“嗯”了一声,压低了帽子,匆匆收拾了东西离开,心中感谢手机支付的功能,让他不用忍受找钱时间的惶恐。
宋川没有追上来,江澈着实松了一口气,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他现在实在没有精力去编造一个天衣无缝的解释,但又转念一想,谁说宋川一定会关心他的感情生活,怕不是他自作多情。
然而发下来的报告却告诉他并不是,明晃晃的一句“你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彻底搅乱他的思绪。写字的人笔迹有些过分用力与凌乱,暴露了字的主人同样心绪不宁,江澈揉皱了那份报告也没想出如何应对,甚至想撂挑子不干,能躲一天是一天。
偏偏宿舍里还有人不开眼阴阳怪气地嘀咕奖学金的事,这人成绩不如别人,倒是善于钻研,提前打探出算奖学金的结果,各种冷嘲暗讽江澈抱大腿,对江澈这学期参与宋川的项目吐酸水。
本身江澈不愿跟这种人一般见识,这次特殊时期又赶上这种破事,忍不住想要刺他两句,彼时他正准备爬上床,一个回头,不知怎的就从梯子上摔了下来,瘫坐在地上。
一屋人都被这一变故惊呆了,反应过来都想上去扶他,不料江澈反应比他们还大,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