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卿在一片混乱中,被沈铖捞出水擦干了又抱回房间,触到身下软绵绵的床褥,才猛得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又没做好伺候的本分,不仅没帮福王更衣,还让主子帮了他,柳卿心中七上八下,虽然好像从他见到这个福王之后一直是这种状态,但是总归是不对的。
抬眼偷偷去瞄福王的脸色,结果正撞上沈铖的视线,柳卿兔子一样瑟缩,福王笑着撑开被子给他盖了,“别折腾了,睡吧。”说着转身要走,柳卿条件反射抓了他的衣袖,心中惊骇也不知自己怎会这般无法无天,福王没有生气,还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你先睡,本王随后就来。”
柳卿确实不知道自己抓住福王是想干什么,他手上松了劲,就被压着肩膀按进床里,福王给他仔细掖好被角,“还是要本王等你睡着了才能离开?”
柳卿忙不迭摇头,真要让福王盯着,他这一整晚都别想睡了!沈铖瞧见他这般反应,脸上笑意生动鲜明,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起身灭了床边的烛火,轻手轻脚走开。
隔着纱帘柳卿看到福王走去案边,好像还有公务未曾处理,提笔写了点什么,然后柳卿听见福王换了声应凕,但是半晌都没人出现,福王怔愣片刻摇头笑了笑,拿起桌上他刚刚写好的信纸,用烛火点燃烧了个干净。
柳卿觉得这下福王总该来睡觉了吧?有些紧张地裹了被子遮住口鼻,深吸一口气,霎时有些醺醺然,这被子上面都是福王的味道,很淡又很清新的甜,柳卿脑袋里浮现出刚刚在浴池里的那一幕,不禁困惑福王为什么只让自己用手而已呢?
真的是一举一动都让人难以理解,柳卿甚至有点相信,福王也许真的就是这么个表里如一的人,但他还不能放松警惕,他是个玩物,王爷对他好,养着他,自然是有要让他发挥作用的时候,直到那一天来临之前,他都得小心谨慎。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柳卿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规律,外间拿着一本书装模作样的沈铖,这才揉了揉睛明穴,找来换药的东西给自己重新包扎。
他这伤口好得出乎意料地慢,大概是那刀刃上抹了什么可以阻止血液凝固的药,所以一直都在出血,这会又沾了水,恐怕不太乐观。沈铖拆下又被血染红的布条,对着镜子看了看,不由自主拧眉,再不好的话就算他不愿意,小常也要咋咋呼呼地请御医,但是这种时候让给宫里头除皇上的人之外知道他受伤,会打乱很多事情他这两天得克制点,不能动不动就抱了。
想到这里沈铖往榻上看去,却瞧见柳卿不知何时醒了,正下了床朝他走来,脚步轻得跟没有似的,沈铖低头,果然见柳卿光着脚未穿鞋袜。沈铖将那些瓶瓶罐罐堆在托盘,端过去迎上柳卿,能瞒当然是要瞒一瞒,但已经被发现了,也没道理放弃这个让柳卿心疼他的机会。
柳卿难得不害怕,甚至上前两步从沈铖手里接了托盘,眉宇之间除了那份谨小慎微,确实还有几分担忧,沈铖吩咐让他上床伺候,柳卿抿抿唇,这次没说什么乖乖趴去床上跪着了。
沈铖在床边坐下,药瓶递给柳卿,柳卿握了他的胳臂抬起,一边洒药粉一边还轻轻地吹,然后这小孩儿也看出不对劲来了,眉头一皱欲言又止,沈铖是真想把他抓过来亲亲,却只是拿了干净的白布塞到他手里,“别担心,过两天就会好了。”
“王爷”柳卿的声音带颤,眼底水光盈盈动人,沈铖伸出另一只手拦腰去搂他,柳卿头一次壮着胆子躲开了,不理会沈铖玩味调侃的眼神,径自包扎伤口,最后系布条的时候甚至故意用了很大的劲,竟然是有些生气了。
沈铖自是又惊又喜,不管现在是因为什么,至少可以说明柳卿心里有他,沈铖再试着伸手去捞人,柳卿这次没躲,乖乖让他抱了,却垂着眸不说话,沈铖明知故问,“怎的好好的还生气了?”
“柳儿不敢。”中规中矩的回答,又低眉顺眼,叫人挑不出大错来,沈铖也不接着搭腔,憋着吧,看你憋多久,揽着人侧身躺倒,拽过被子,“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柳卿自是没有再开口,也不知怎的心里就是莫名堵得慌,他闭上眼劝说自己快点睡,眼前却总是沈铖胳臂上那道血淋淋伤口,之前就是他给包扎的,明显一直不见好反而还恶化了
他贱命一条,要不是不是嬷嬷指望他接那些特殊癖好的客人,早就该死过不知道多少回了,别说其他人不在乎,就是柳卿自己都不怎么在乎,苟活一天不过是多受一天的折磨罢了,可是福王不一样。
柳卿很有自知之明,自然明白福王不可能为了他这一条贱命而不顾自己,人就是生来就有高低贵贱之分,福王千金之躯,生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他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又凭什么糟践自己的身子呢?
柳卿想不明白,这些事也轮不着他来想,他只要尽心尽力当好个玩物,把主子哄高兴了,自己也就能少受点折磨带着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柳卿的思绪渐渐变成一片空白,漫长却意外轻松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隔天一早就有人送来了新衣,又是福王亲手帮他穿的,说起来柳卿自己都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