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良明并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看事儿的人,见着街上乌央乌央聚集在一起的一堆脑袋,本能地就头晕,唯恐避之不及。但日本兵显然跟他不太一样。不仅如此,男人居然还无比主动地推着他向前,直接就往人堆最里面扎。
他没办法,只得顺着武藤的意思来。待到两人好不容易从不同的散发着汗味儿、烟味儿,还有不知是什么味道的衣服或光着的膀子间穿过后,王良明只见正中间,一栋房子外面的廊道上,几个人正围坐在那里打着扑克。
“嗨!你今天这手气是见鬼了是吧?这么几局都来王炸,可真是要吃死我们哥儿几个啊。”一个劳工模样打扮的男人一边抱怨着,一边扯过了自己随身的小布包打开,掰着指头仔细数出几枚硬币后,极不情愿地把它们连同了几张纸钞一道,狠狠地拍到赢了这局的那人桌旁。
“老五,你还好意思说?”那人得意又认真地数着钱,脸都快贴到桌子上,生怕少了一分,嘴上却仍不依不饶地呛着,“上次,对,就那次。你偷偷耍那么点儿小花招,坑了老子一个月吃饭的钱。奶奶的,这次出这么点儿血,还个不乐意了?”
“嘿呦,还提那档子事儿啊?咋的啊?还跟这儿不服老子的手气是不是?”那个他们被唤作老五的男人一听这话,‘啪’的一声,拍案而起。然后,他把三个人摊在桌上的牌一把揽到自己这边,来回来去糊了()了好几次,重新洗乱了顺序。
“来!咱今天再战几个回合,看谁先把谁搞死。”
“行啊,来!继续!”剩下的那两个人也都蛮不服气得,将各人兜里的钞票全掏出来按在了桌上,显出一幅不彻底干趴对方就誓不罢休的气势。旁边一些围观的群众见此场面,当然来了劲头儿,不停地顺势附和,起哄架秧。
王良明十分无语,毕竟自己一贯自觉赌博一生黑。以前在北平上学,老师也总千叮咛万嘱咐,要自己和朋友们要远离这种恶习。所以,当他见到眼前这帮为了点钱都恨不得快要杀红了眼的人后,本能地有些排斥,想要从人堆儿里退出去。
但一回头,却出乎他的意料。他发现武藤正按着自己肩膀,饶有兴致地盯着那几个人将‘战局’进行下去。
不会吧?难道他也要去跟他们?
想到这儿,王良明隐约觉得有些不妙,便轻轻推了下男人,想叫他一块儿赶紧离开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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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飞行员却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还把食指放在嘴边,冲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眼瞅着那帮人又没完没了地开始进行下一局,王良明不由得满头黑线,小声嘀咕道:“这破事儿有什么好看的?”
“嗯。”武藤点了点头,极为难得地肯定了他的意见。男人说:“他们打得其实并不是很好,和我们部队里面的战友比起来,基本就是,”日本兵顿了一顿,思考了下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描述后,对王良明讲:“基本算是,初心者,吧。”
“初心者?”王良明有些疑惑,不太明白这个词具体的涵义。
“就是,”武藤挠挠自己的后脑勺,又绞尽脑汁想了阵儿,好不容易找出了一个恰当的中文来形容:“新人的意思。”
王良明应了一声。此时,他感觉自己肚子已经有些饿得实在受不了,便小声跟男人商量,要不要先去吃饭。可飞行员目不转睛地盯着桌边上那几个人手里打出的一张张牌,沉思了片刻后,竟真的低头问王良明:“他们这个,如果要加入的话,底分要多少钱?”
“你要干吗?”一听到自己可怕的预想就快变成了现实,王良明不禁打了个寒颤,登时险些晕倒过去。他以近乎‘告诫’的语气对男人说:“要玩儿,回头你自己挣了工资再去挥霍。休想拿我的钱来干这档子破事儿。”
武藤略显无奈地笑了笑。他见周围人太多,不便兄弟俩聊点‘自己人’的事儿,于是就主动拉着王良明从人堆儿里面退了出来,站到了外围:“良明,你相信你哥哥一次,好不好?肯定能赢些钱回来的。”
“你”王良明只觉得自己额头两侧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得十分厉害,连饥肠辘辘的肚子都仿佛被气饱了。他郑重地告诉飞行员:“你这是投机心理,知道不?”
说着,王良明又摆出一副认真的架势,准备开始一本正经、长篇大论地‘教育’武藤:“赌博这种东西,本质上而言,就是利用小概率事件取巧钻营的行为。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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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行员环抱着胳膊,瞅着他极其认真地试图说服自己放弃这个念想的模样,有点想乐。男人扫了眼周遭,就那个地方围着的人最多,心里便拿定了七八分把握。于是,飞行员也不管王良明想啰嗦的话有没有说完,直接拉了他,就重新往人堆里面扎了进去。
“喂!我说你到底要干什么?!”王良明冷不防地被他一把扯走,又挤进了拥挤的人群中央,心中不免十分惊诧。但他见周围的人太多,不敢大声乱来,只得继续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询问他。
武藤早就有了自己的主意,也不理王良明,颇为霸道地把他硬拉到了最中间去。那几个男人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