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成了固定的流程,那天道还会让后土存在么?不会了。那时的后土对天道而言,甚至是个威胁。
再后来,他就莫名其妙被后土带走,钦点成了第一位阎王,阎罗王。
他见五帝时,心里头太过茫然,以至于从头到尾只能维持着自己习惯的那点表情,温和又带着点气势的,有些像巫医的表情。
五帝知道他的出身,对他报以了很大的期待。
对于五帝而言,在人类中具有极大权势的那些,死亡后周边照样汇聚了无数的鬼。这样的鬼并不适合当阎罗王。
他们很可能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做出有失标准的判决。
而像包子这样,巫医随从出身,有自己明确的判断方式,还乐意去学习的,还有点听话,又不会随意被别的鬼牵着鼻子走的,正好合适这位置。
五帝要负责建设地府,所以阎罗王就要负责起鬼的转世。
包子忽然担起了重任。
他穿上了一套自己从未幻想过的华美衣服,悄悄拿手指摸了摸:是鬼能碰触的衣服呢。
世上怎么会有后土这样人美心善的存在呢?
他可以为她抛头颅,洒热血,上刀山,下火海。
即便是让他踏足血海,他都是乐意的。
而如今,他最需要做的,便是当一个合格的阎罗王。他要能驭下,能判鬼,能将鬼送入轮回。包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选择用自己的方式,来窥探地府的疏漏。
阎罗王的宫殿,是后土亲自造的。
就连宫殿里的那把椅子,都是后土亲自给他制造出来的。
阎罗王自始至终,唯有一个念头:他要变得更好,这样才能够对得起后土以及五帝对他的期望。
到后来,渐渐的,他身上自然而然就多上了几分威严。
人形形色色,鬼也形形色色。
有的鬼不怎么会说话,一生事情嘴上说出来和自己做出来的,简直两回事。有的鬼非常会说话,轻而易举将自己的功过是非藏在了言语后头。
有的鬼生前权势滔天,有的鬼生前落魄无比。
有的鬼甚至,才刚刚诞生一天。
阎罗王逐渐习惯了每日处理那么多鬼的事情,逐渐需要起助手。他手下有了鬼,有了牲畜,有了后来传说中的十八僚佐。
得到地府孕养的他,身型不在瘦弱,渐渐有了肉,个子还往上窜了窜。
明明鬼死后,就不会再生长了。
阎罗王想,这大约是地府福利。毕竟后土和五帝都长得蛮好看的,他过去这么苦哈哈的模样,仿佛是自虐的苦修者,实在是那不太出手。
他不喜欢穿金戴银,就后土送他的那套衣服,穿个几十年都不带换。
他时常会虚心求学,一旦有空,就在思考或请教着,如何才能更好去判断一个人一生的是非功过。
人的眼见是有限的,而他的眼见不可以有限。
他要从漫长的整个人族的进展上,去了解一个人,对于整个种族的贡献。
对于人类一整个种族而言,一个人是微小的,如蚂蚁一样。然而很多时候,就是那么一只蚂蚁带着一只蚂蚁,推动着这个种族,在诸多更强悍的种族中生存下去。
生而为人,他很幸运。
死而成鬼,他也很幸运。
人类有了文字,有了音乐,从部落到国家,再有了分分合合、国之兴替。
阎罗王的工作量,逐步加大。
阎罗王以人心揣测天道,在他知道地府之外,诸多种族的战乱结果之后,便冷了心,明白自己当初没有猜错。
他借着冤屈的鬼还阳,看着望乡台上这些鬼还阳后的行为,面上没了往日的温和,冷漠想着。
这天道,算什么东西?
其后,被发现,被贬职,十大阎王殿形成。
他沉默发现,自己竟然只是被贬职,而不是直接被送进轮回,成为芸芸众生中一个。
阎罗王望着怒火中烧的后土,一点都没有畏惧,一点都没有害怕。他注视着那一边发火,一边又想护下他的女子,在离开前,终是轻声开口:“娘娘,我会找到方法的。”
他说着:“我会找到,让您可以从地府出去的方法。”
后土从震怒变成怔住。
阎罗王温和着,一如地府里传说那样。他似乎就是个老好人,心善到不忍心任何人在人世间受到冤屈。
可其实,阎罗王想,真正善良的人该是后土啊。
要不是后土,哪里来的地府,人类哪来的轮回。
即使她是有私心的,可从一位阎王的判断来看,他可以发自内心坚定得说,她功远大于那点私心的过错,她不该受到如此的待遇。
看,要不是他点出,她从未想过去违背天道。
“娘娘,这回是我的错。”阎罗王恭敬行礼,“我认罚。今后轮回一事,要劳烦几位新阎王了。”
他行礼之后,寻了个理由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