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一回暖,连窗外的城市霓虹都变得亮堂许多。
周启深双手撑在窗棂两边,静静看了会窗外夜色。
是做错了吗?
或许感情里,善意的谎言亦不可缺。
周启深微微侧头,余光感受到主卧的漆黑。好似心也跟着一块暗下去,既无力,也心疼。
他在过年之前就做过一次检查,那时医生建议,如有不适再复查。想不到临近过年时,他的头疼病症开始成倍加重。从西安回来后,医生就建议他直接手术了。
周启深看得出来,赵西音一片赤诚之心,是很想很想复婚的。
他不是没想过,再拖一拖,拖到做完手术,确认无误之后,就一辈子不放她走了。可每一次对上赵西音期盼的眼神,他都觉得罪该万死,再多让她等一秒都于心不忍。
复婚吧!
他想。
那份搭上身家性命的婚前协议,是他能给的最大诚意。
如果出事,至少赵西音还有路可退。
视线可及的新央视大楼,楼面的led光影效果迅速切换,从暗紫骤变明黄,亮光刺目、扎眼。周启深被晃得短暂晕眩,这一瞬的失衡,他脑子里陡然冒出了后悔――
自己是不是太自私,她本该无辜,如今却要被迫背负这么多压力和桎梏。
一支烟的时间。
周启深的头疼症状从昨夜起就没歇停过,这一刻已到极限。估摸赵西音已经熟睡,他悄然进去卧室,只开了一盏亮度极低的夜灯。
灯光的颜色像旧时的红烛,毛茸茸地映在淡灰色的墙壁上。周启深从最下层的抽屉里拿出两瓶止疼的,旋开盖刚要倒。就听赵西音的声音幽幽响起:“会死吗?”
周启深手一颤。
她重复,“会死吗?”
这语气太过平静,像暴雪前压低的天空,只等一道西风就能撕开雪眼。
周启深回头一看,才发现赵西音已经泪流满面。
“小西。”他心狠狠揪起来,还要被左右拧转,多了几分不知所措。他慌忙爬上床,小心翼翼地把人搂在怀里,跟哄孩子似的一遍一遍解释:“医生说大概率只是良性的,而且很小,发现得也很及时。这种很多人都会有,有的疏于体检,熬着熬着也没事,就是头疼时难受得厉害。”
周启深一本正经说:“我是痛觉比一般人敏感,要换做别的人,十有八九都不会当回事。”
半真半假,哄她开心的成分更多。赵西音揪紧他的衣领,呜呜咽咽的哭声忍了一晚上,终于崩溃倾泻了。
“你个骗子,你个骗子。”她语不成调地低骂,带着哭腔,带着委屈,“你为什么要瞒我这么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非要自己一个人扛。你以为你是英雄吗,你个臭狗熊,周启深你王八蛋,你不是人。”
周启深还给听笑了,饶有闲心地取乐,“一会儿狗熊一会儿乌龟一会儿人的,我到底是什么物种来着?”
赵西音哭声更大了,握着拳头打他肩膀,“我,我,”情急之下,她连自己都骂,“我就是个傻逼。”
“我去,”周启深真不乐意了,把人又抱又亲的,“不许骂自己,你要不乐意,骂我猪狗不如都行。”
她呜咽,“不用骂,你就是!”
“行了,最后一晚,明儿我就得去医院。让我看着老婆漂漂亮亮的样子。”周启深哄她,拍拍她的背。
“什么最后一晚!”赵西音气死了,“你能不能说点吉利的!”
“好好好。”周启深假装打了自己一巴掌,“让你惹老婆担心。”
赵西音到底舍不得,抓住他的手,然后盖在了自己脸上。哭声渐息,逐渐安静。赵西音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半晌,周启深感受到指缝间的流淌的热潮。像烧红的铁,在他心口烙印。
这是赵西音今晚最后一次哭泣,之后,她恢复如常,顶着红透的眼睛帮周启深收拾东西。
衣服,裤子,剃须刀,护肤品,事无巨细,妥妥帖帖,
“明天你先去,我自己开车过来,家里你不用管,公司有徐哥。你别心存侥幸,顶多给你撑七天,不,五天。”赵西音哑声,但语气仍十分严肃,“周启深我告诉你,你天生就是劳碌命,必须给我日夜不停转动,我不许你躺太久,不许你睡懒觉,不许你在那破手术台上闭眼偷懒。”
赵西音吸了吸鼻子,收拾的动作不停,“不信你试试,超过五天没好起来,公司就拿去分了,老婆也不是你的了。”
周启深半躺在床上,靠着床头休息。一听就笑了,“公司不要无所谓,老婆必须是我的。”
“你以为你是书里的霸道总裁?”赵西音气他,“世上哪有那么多痴心人,大难临头各自飞,你要残了,我保准拿着你的钱去外面找小白脸小鲜肉,个个比你年轻,夜夜歌舞升平。”
说着说着,她鼻音愈发加重,瓮声瓮气地威胁:“不信你试试。”
周启深的头疼好似缓解了大半,嘴角微扬,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