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红了,激动得额上爆青筋:“我若有一句虚言,叫我挨上他那一鞭子,经脉俱断,筋骨皆碎,叫人拿去喂狗。”
“何苦,我戏言一句,招你发这等重誓。”另一人道:“那倒奇了,赵统领既然能忍这么多年,怎么一夕之间又忍不住了呢?你说他厉害得这样,燕统领又是怎么胜的?”
这一句话,直问到了说话人的心坎上,他的语调立刻就高了几分“这才真真是精彩之处呢!”
“倘若虎与犬斗、与狐斗、与狼斗、那不过撕咬,有什么看头。唯有这猛虎遇到龙,那才真叫天崩地裂,日月无光。”这人文辞飞扬,说到激动处,手舞足蹈,引得旁侧好几桌的人都竖着耳朵听,平日喧闹的茶馆此时寂寂无声,唯听见一人抑扬顿挫的陈词——
“你想想,燕统领一夜未睡,连败十名白玉京顶尖高手,不知将一身气力耗了多久,最后天明时才到蓬瀛楼,就是这样,你们猜怎么着……”
“燕统领的武器是一柄陌刀,玄黢黢,黑沉沉的,七尺来长,望着有一二十斤重。也不知用的什么门路的功夫,厉害得了不得。赵统领龙筋玄骨鞭又盘又绞又挑,出手就是‘吞天拿月’,攻势像倾盆暴雨鞭地,密如织网,一动一静,一疾一缓,按理,应当是软鞭占了上风,只可惜,燕统领陌刀实在太厉害,他用刀招式不多,虎虎生风,干净利落,力如泰山压顶,势若雷霆万钧,在赵统领的鞭风里,竟像浴闪电而生的翱龙一样。”
“如果不是用了下三滥的暗器,赵统领是万万伤不了他的。”
苏缨原本转着茶杯,漫不经心的听着,这一句入耳,竟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捏着杯沿的手就是一紧,险些将茶盏捏碎。
燕无恤受伤了?可前天见他的时候,明明一点也看不出来,她还对着他又抓又打。
苏缨心又揪起,倾耳听去——
“怎么会有暗器呢?那燕统领这么厉害,还躲不开暗器?”
“谁想得到呢,蓬瀛楼的下作手段,那个比武高台不知什么时候装了暗器,十多发□□藏在台前兽口里,冷不丁一下射出来,天王老子都躲不开。也是燕统领身手了得,负伤在身,还是把他打败了。”
“赵越这……输也输得不光彩,何苦来哉!”
“失心疯了,他败了,也差不多疯了。不过他那日的质问,燕统领的回答,是当当真真,衬得上一句‘大侠’的。”
“你莫卖关子,他究竟说了什么话?”
“他说,武不传世,不能使弱者自强,不能使老幼安身,是为罪。”
四下里,抽气声一片。
………
那日,鏖战之际,在赵越的鞭风最疾时,高台之上忽然射出的连弩十根,燕无恤一夜鏖战,身体倦怠,未能尽数避开,拿刀的右肩被一箭穿过。
他被赵越这卑鄙手段所激怒,陌刀狠攻,几个杀招下去,将赵越逼至高台一角。
赵越仓促应对,眼眶发红,嘴唇颤抖:“你究竟为何而来?”
“我说过,击败你。”
燕无恤面冷如铁,目中原本对江湖前辈抱有的尊敬已荡然无存。
回答他的是一刀,来如惊涛,森森刀风将人整个罩在其中,赵越避无可避,只得猛拉直长鞭,举臂上扬,缓他攻势。
雪一样的刀光压至,鞭身竟绽开几线,似要寸寸断裂。
他身上的血腥气袭取面上,一改温文尔雅的武斗之风,杀气腾腾,直取命门。
赵越凛然,借这一缓,猛地挪腾身子,闪避看来,而刀锋席卷着腥风又至。
赵越被逼到极点,终于喊出了在心里酝酿已久的话:“黄毛小子,你当我想留在这里?!难道我就不想,逍遥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燕无恤动作一顿。
赵越站定,发红的眼睛盯着他,低声道:“你知道师门被屠,师父自尽,举目无亲是甚么滋味吗?”
燕无恤持着陌刀的手微微垂下,没有说话。
赵越复道:“你以为空有一身本事,就能逞能了?你以为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燕无恤松了松握着刀柄的手,刀身下沉曳地。
片刻后,他竟是扬起嘴角,展露了笑容。
“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澹台元大弟子、龙筋玄骨鞭的传人、蓬瀛楼统领赵越。片刻之后,便是手段下作、满身罪过的无名鼠辈,姓甚名谁,又何足一提。”
“竖子敢耳!”赵越大怒,持起长鞭,发疯一样攻来。质问他:“我有何罪?我有何罪?”
燕无恤回了他三招。
他右肩渗血,只得用左臂。抡起陌刀,一挡、一挑、一劈。
伴随三句话——
“武不传世,不能使弱者自强,不能使老幼安身,是为罪。”
“非常之时,需非常之人,如此非常之时,你身居此位,上不思报家国,下不思安徒属,是为罪。”
“习武以自强,扪心自问,尔今何强?”
最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