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钦说的没错,他的确稳妥地把信物弄到手了——相比那些无依无靠、四处漂泊的各路散修,晨钟山山长显然更加欣赏他这个年轻有为又长袖善舞的小家主。在商谈完交接事宜之后,甚至多留他坐了一会儿。
和隆掌门一样,这位山长也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大爷,但他明显没有前者那副养尊处优的样貌,更没有那种气定神闲地喝茶逗鸟、含饴弄孙的闲情。宗门多年的重担已经压弯了他的脊背,残余的修为也不足以支撑逐渐老化的身体,就是宗钦这样的外行人也能看出来,这位山长已经时日无多了。
在扯了半天没有意义的废话后,老山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极其严肃地问他:“贤侄,你有没有听说过那个百年前荼毒生灵、为祸人间的魔修丹罗刹?”
宗钦一惊——那不是当时在孟家围堵自己的老者吗!
他心下巨震,面上却还是作出迷惑不解的样子:“他不是早就被各大家族联手封印了吗?您怎会想到这件事情?”
“是,这畜牲是被封印了。”老山长面色凝重,“最近,有人发现当年的封印松动,便想去修补,谁知那人功力不足,竟叫他撞破结印,逃了出来他已经害死这一带的好些修士了,我们晨钟山这回死的孩子,也是遭了他的毒手,连内丹都被活活挖了出来。”
“节哀。”宗钦沉默良久,又问:“他挖人内丹做什么?”
“炼丹。”山长说:“当年他会被封印,也就是因为这个。”
“一开始,他是个普通的炼丹师,管理着一个很小的宗门——你知道的吧,有些丹药,需要加入妖兽的内丹才能炼成,一次偶然的事故,让他发现同属性修士的内丹也有类似功效,药效甚至能比此前用妖兽内丹炼成的更好。”
“所以他”
“正是。”老山长点点头,“我们晨钟山陨落的弟子,和最近的其他死者一样,乃是单水灵根的金丹修士。”他抬头,将混浊的目光投向对方。
单水灵根,金丹修士宗钦顿觉背后一凉。
果然,该来的,还是躲不掉吗?
他站起身,拱手,朝对方鞠了一躬,正色道:“多谢山长提醒。”
“没什么,我只是不想再看见有青年才俊陨落了。”老山长仿佛被人卸去了浑身的力气,一下瘫在朱漆斑驳的太师椅上,良久,宗钦才再次听见那沙哑老迈的声音:“小郭是我最得意的一个弟子,当同期入门的同伴都嫌山中修炼资源太少,纷纷离散各投名门大派时,只有他愿意留下来,陪着我这个老东西修炼,继承晨钟山先辈的衣钵”
宗钦沉默地立在原地,维持着行礼的姿态。
“现在他已经走了,我也时日无多,这份功法,你就先拿去吧。”
老山长从袖间取出一卷纸页残破的书册,一弹指,那物便自动飘入宗钦手中。
“老前辈,您”宗钦深知功法秘籍对一个宗派的重要性,现下平白受了这一份大礼,他过意不去,想把书卷塞回对方手中,却被老山长强硬推开了。
“拿去吧,你不用愧疚,这不是我们晨钟山的独门秘宝。”老迈的山长摇摇头,脸上竟显出一抹笑意,“它是我年轻时从一处秘境里得到的,很破旧,而且只剩下了前面半卷。我本来是想等小郭接任山长时再赠送给他的,现在人没了,功法却也不能白白浪费,对吧?”
宗钦只好把东西收进储物玉佩中。
此时,门外响起敲门的声音,女弟子清甜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山长,仵作院的人已经到山口了,是否要现在迎进来?”
老山长站起身,朝外面喊道:“好,你先去吧,我马上到。”他又转头,对宗钦说:“今天先这样吧。”
“好,多谢前辈。”宗钦朝他抱拳,也离开了。
他走在晨钟山昏黄的暮色里,心里却不住地在想另一个问题——若是下次再遇上那名魔修,他又该如何脱身呢?
至少现在,这题还只能是无解。
回到宗家,宗钦照例摸了摸小柳兴的脑袋,又接住飞扑上来的宗盈,抱着她转了一圈——自从失去父亲之后,这孩子忽然特别黏他。宗钦心里隐约知道些什么,但他也无能为力,只能在自己的空闲时间里多倾注些关爱在她身上,好叫孩子不要过多地伤心。
“好啦,好啦,两个都过来。”宗阮靠在门口,笑着招呼两个孩子:“家主有大事要做,回来之后再陪你们玩,嗯?”
两个小朋友闻言,纷纷回到了老祖母身边,宗钦整理整理被扑乱的衣服,笑道:“您别埋汰我了。”
“我是有一说一,怎么叫埋汰了?”宗阮捏捏小孙儿的脸颊,笑嘻嘻地说:“进入太虚秘境,可不就是大事吗?”
她见宗钦苦笑了一下,顿时收起玩笑的态度,正色道:“好了,你进去吧,可别耽误了修炼。”
“嗯。”宗钦本来已经跨过了门槛,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宗仪今天没事吧?”
“没事,他好得很,刚刚还帮彭姨挡下了那群追债人呢。”宗阮说。
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