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萧大哥他已经好多天没来了,你知道他去哪了吗?」李牧急匆匆地拦住朝外走的林湛,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不知道。」其实林湛也找不到他,原本整天在自己面前咋咋呼呼的人一下就失去了联系,林湛总觉得空落落的,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李牧回到吧台后面,捏着纸袋的手指不自觉地收拢,他低垂着眼睛死死咬住嘴唇,他知道萧衍的失踪与林湛有关,那个男人的喜怒哀乐只随着林湛,而他,只是个旁观者。
其实萧衍没有故意隐瞒自己的行踪,他只是报了个去九华山的旅行团,最近男人诸事不顺,求神拜佛也权当做自我安慰。直到出发了,萧衍才发现自己没带手机,本想打个电话告知林湛,结果老天也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现在虽是旅游旺季,但工作日出门游玩的相对还是少些。在当地旅馆休息了一晚,游客们大清早就被导游喊起来上山进香去了。许多老太太备着些香烛,蹒跚地跟随人流一步一步踩着台阶,脸上颇具虔诚。人终归还是要有个信仰,心里有了寄托,才不至于在什么都失去后,变得空洞麻木。
萧衍虽不信这些,但始终保持着敬畏之心,参观了一圈有着森严红墙的真身宝殿,他便去了山顶五百罗汉堂。山里空气格外清新,即使是午后,也分外阴凉,伴随着鸟鸣声,萧衍靠在树荫下歇息,长长的河堤尽头,几位僧人正浣洗着衣裳。男人弯着嘴角想,等哪天看破红尘了,干脆就到深山老林去做个和尚。
脑海里正天马行空着,萧衍忽然听到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世俗之人到了佛门清静地也仍是如此焦躁。萧衍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渐远的背影,心猛然跳动了一下,他赶紧站起身追了过去。
可那俩人不但没有停下,反而越走越快,仿佛躲避着洪水猛兽,男人的心有些刺痛。大约是走太急没注意脚下,老太太不小心崴着了,萧衍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蹲下身撩起母亲的裤脚管,握着她的脚踝查看伤情,却猝不及防被老太太蹬了一脚,狼狈地摔倒在地。萧母看都不看十年未见的儿子一眼,脸上尽是奚落的神色,老太太转头看着萧父,「走了。」
「妈——」
「放手!」
萧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厉害的女人,在她狠心舍弃自己的时候就知道。
「儿子,你快放手吧,别惹你妈生气。」萧父还是一如既往的懦弱,当初他妈与他断绝关系时,这个男人一句话都没有说,萧衍蹲在门外哭了那么久,这个男人也只会在门栏后给他一个愧疚的眼神。
萧母铁青着脸,用力抽回被萧衍握住的手,「老头子,手帕!」
看着母亲用矿泉水洗净双手,萧衍心脏抽痛,承受不住地往后退了一步,果然,她嫌恶又鄙夷地用手帕拭干水渍,转身就把它当做脏东西一般扔进了垃圾箱。
男人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胸口像是被活生生剜去了一块肉,「妈。」
「我生不出你这样的儿子,我的小衍早在十年前就死了。」萧母背对着男人,萧衍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可冷硬的语气却将她的情绪一滴不漏地传达了出来。
「爸。」萧衍求救似的看着愈加佝偻的父亲,可对方畏畏缩缩,不停躲闪的眼神早已说明一切。
「妈,是不是只要我不喜欢男人,你就能」
萧母语气依旧刻薄,「你做的到吗?」但还是带着期待。
「哈哈哈!」萧衍握着拳头嘲讽地盯着老妇人,「怎么可能,我萧衍生来就喜欢男人。」
「啪!」脆生生的一掌打在男人脸颊,没多会儿就现出五道指痕,萧母压抑着怒气,「狗改不了吃屎,这么肮脏的话也好意思在佛祖面前说,你也不怕下地狱。」
「我不早就在地狱了吗?妈。」萧衍努力咬紧牙关,眼角却仍有湿意。
萧母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也只有一瞬间,很快她便恢复了那个强硬的形象。
看着气急败坏下山的身影,萧衍仰起头,对着澄澈的天空,脸上尽是脆弱,男人声音缥缈的好似不存在,「佛祖,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很脏?」
萧衍像石柱一般矗立在河边,直到山雨瓢泼,有好心的僧人递给他一把雨伞,劝他赶紧回旅馆,萧衍虚弱地朝他笑笑,「小师傅,你们这儿收俗家弟子吗?」
「施主?」]
「没什么。」萧衍摇摇头,如此庄严的地方恐怕是容不得他这般污秽之人的吧。
沿着台阶一步步向山下走去,这会儿天还透亮,萧衍一路顺利,但毕竟怀着心事,加上石板打滑,他依旧不小心踏了空。连着跌了好几层台阶,萧衍才停下来,手肘免不了擦破了点皮,至于腿部,明天估计就能看见好几处青紫淤痕。试着动了动脚,虽没伤着骨头,但若要一瘸一拐地下山,大约他就真要交待在这儿了。
四处看了看,还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萧衍无奈地想,这是刚才矫情地往河边一站的惩罚吗?他以后再也不敢作了。
雨天天黑得早,半山腰上早没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