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无奈地说,“电报也打不出这个符号,上校找个时间托人送回南京,交给上面吧。”
季禾点了一下头,道,“日本人随时可能会进行突袭,所有预防的措施都要做好。真遇上了什么事,我不认为上头会派人过来支援。”
“附近的县城有两个连在驻扎。”李健和看了看地图,有些凝重地说,“日本人要是真打来了,他们肯定也会派人过来,但离这里还是太远了,我怕来不及。”
“有援军就好。”季禾听见这话,却是放下了心。他的眉间带着军人的傲然与锋利,“就是搭上性命,日本人也不可能占领这块土地。”
李健和深深看了季禾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这位年轻上校的肩。
他在季禾告辞离开时,转头从抽屉里拿了两盒药出来,“这是英国那边的消炎药,还剩两盒,拿回去给林长官用吧。”
季禾看着药,有些犹豫地说,“现在药品稀缺,您……”
“药就是给人用的。上校放心,除了有些嗜睡,这药也没什么副作用。”李健和笑着摇了摇头,“我看那伤口也挺深的,起炎症就不好了。”
季禾考虑了一下,也不推辞了。他礼貌地回过话,转身便去炊房亲手煮了碗素面,端着回了房间。
他推开门时,看见林简彻正半靠在床头,身上搭了一条薄毯,眼睛轻轻瞌着,似乎是睡深了。
季禾放缓脚步,慢慢走了过去。他端着面站在那里,也不去喊林简彻,就那样垂下眼,沉默地看着面前熟睡的人。
那双深黑色的眸子中,一丝一毫都是从未显露出的温柔。
季禾不记得自己站了多久,直到有冷风从未合拢的窗棂间吹过来,床//上的人像是被冻着了一般,稍微睁开了些眼。
林简彻有些茫然看了季禾两秒,微微撑起身来,含糊着喊他的名字,“季禾……”他的声音哑得厉害,说话间带着冷风灌进了喉咙里,低下头咳嗽了几声。
季禾放下手里的东西,俯身碰了碰他的额头,皱着眉道,“你发烧了。”
他倒了杯温水过来,看了看林简彻的伤,几下拆开药盒,“伤口有些感染了,先吃些药。”
林简彻喝了些水,嗓子里舒服了许多,眼中也逐渐聚上了焦。他接过药,和着温水慢吞吞地咽了下去,末了提起几分力气说,“我没什么事,不用担心。今天特意让炊房煎的胃药,上校过去喝了没有?”
季禾想起自己去炊房做面时,确实有学生给他热了药端过来。可他却全程冷着脸,欺负小孩似的对面前药碗装瞎。
季禾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喝了。”
“那就成。”林简彻慢慢直起了身,又问,“那两个人,审出什么东西了没有?”
“出了些意外,没法审了。”季禾把毯子重新搭到林简彻身上,见他眼神动了动,又道,“我来处理这些事情,你不用管,先好好睡一觉。”
林简彻和季禾对视了两秒,最终还是拗不过他,只得后退了一步,“我睡一会,醒来稍微好一些了,你就说给我听。”
他转眼间瞥到桌上的面,有些惊喜地说,“上校是不是给我煮了面?我才看见。”
季禾闻言,伸手试了一下碗底的温度,有些不自在地说,“已经有些凉了,我去热一下。”
季禾说罢,刚要离开,却被人一把扯住了衣角。
“不用。”林简彻拦住他,把面碗接到手上,“我看面还能吃。别去了,我知道上校忙着,这会……就留下来陪陪我。”
季禾僵了一瞬,转回身来。他看着林简彻弯下眼睛,一点点吃完了那碗油盐未进、凉去大半的面。
“很好吃。”林简彻最后放下碗筷,满是笑意地说,“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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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带来的嗡鸣声响起时,接待室的钟表上正显示着午夜十二点。
季禾刚和李建和讨论过应对敌军的措施,具体的大致方向已经有了,但还是有一些地方存在问题。这会夜深了,他怕年长的李健和吃不消,喊人回去休息了。他自己却不肯走,一个人坐在接待室里,揉着眉心考虑方案。
季禾听见声响,还没来得及起身,便看到窗外一阵火光,驱散了静谧深夜中的所有黑暗。随后巨大的碎裂声传过来,远处人家的平房在一瞬间轰然坍塌。
季禾心中一紧,立马跑下了楼,回宿舍找林简彻。他早就料到日本人没有等到叛徒的情报,随时可能采取行动,却不想竟然这么快。
离他们抓着人回来,也才堪堪过了两天。
季禾迅速跑到宿舍楼,看见狭小的楼梯口涌下大批学生,伴随着四周混乱的喊声。他顾不上被冷风扎得生疼的肺部,稳着脚步环顾了一圈,却怎么也没见着林简彻。
季禾只觉得一阵心悸,匆忙跻身进了人群,等到周围逐渐宽敞时,他才终于找到了林简彻。
那人扶着栏杆,侧身站在走廊上。他等着楼里的学生们都逐渐散去,才把手收回来,转身打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