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这么多才花了这么点钱?杜蕴仪对着购物单有点不可置信地挑起眉,她把单子夹到自己的随行本上,记录上日期1998年12月29日。
现在要签去干什么?
先买地铁票。黎溯双手提着购物袋,提醒她每一步的步骤。对,选那个最短的,记得勾选二,好了。
她把票交给售票员,转过身说,
我感觉俄语也不是很难学。杜蕴仪很骄傲地抬起头,模仿着,惹啦斯特维夹。
?黎溯那长长的睫毛倏地一闪,勾起弯弯的弧度,他的笑大抵是温柔的,却很有温暖的力量,我可以教你俄文,一次十卢布。
不需要,我可以找更好的老师教我。
杜蕴仪和他并排乘着下行的电梯,杏驼色的刺绣滚边围巾蓬松地托着她卷卷的碎发,这样的闲谈让她想起小时候和妈妈去裁缝店做衣服,缝纫机偶尔运作的铛铛声,街头被咖啡熏香,一个下午的时光就这样浪费,完全不同的场景,却让她感到异样的熟悉安全。
他们住在莫斯科北区的一个汽车旅馆,黎溯到街边买了两份三明治,他一边搓着手一边对小贩说着杜蕴仪的嘱咐:这一份不要酱,对,一点酱都不用,但要多加起司。
杜蕴仪坐在窗边,月亮从乱丛枝丫中探出头来,她把自己的鞋放好,规矩地等待着。夜晚的风从门的缝隙流出来,呼呼地吹着窗帘,她点亮一根烟,冷红的焰火燃烧在月光中。
她想起那年大英博物馆,自己从权聿手上夺过的第一根烟,他的指尖侧面那个略微硬一点的部分,那时还未曾变成茧。
她无法不去怀念从前,她想爱一个人就是不甘心,不甘心时间让记忆蒙尘,不甘心那一点点的不相似,不甘心,哪怕是那块因为经常拿烟而磨出来的茧,她也会想抚上自己的印记。
可惜她的爱情从来只属于她自己,连分享都羞于启齿,怎么说呢,她只是无望地爱着那个在名义上本就属于她的人。就如河水向低奔去,太阳从东升起一样,没有多余的注解。
黎溯打开门,看见她夹着烟,细腻的后颈漏出一节,水彩画一般,彻底沉静下来时,她身上那脱离于尘世的孤寂才会真正显露出来。
你的三明治....杜蕴仪站起来,拿着三明治走到烟灰缸旁边,她把未吸完的烟放在上面,取出一片面包慢慢咀嚼。
黎溯坐在她对面,咬着面包递给她一瓶水。
我就说你怎么不要酱,原来你吃三明治是拆着吃。
杜蕴仪拿着水润润嗓子,抽出一片奶酪裹在面包上,满意地说:这个面包很硬,但是配上起司后,反而更有那种咸甜的奶味。
黎溯赞同地点点头,我以前上学没有钱的时候,就经常到面包坊买一整个黑面包,一次切两片,富裕的时候夹几片生火腿,穷的时候就挤点蛋黄酱,就这么凑合一顿饭。
你在俄罗斯留过学?杜蕴仪吃饱了,把三明治放好,又点了一根烟。
勤工俭学。我那时候一边当服务生,一边上学。
他回忆着,刚开始我俄语说的太差,阴性阳性经常分不清,总是出岔子,老板就只好把我扔到后面刷碗。
杜蕴仪侧过头吐出一口烟,结果就像你电影里面,因为把盘子刷的太干净,你被辞退了。
没错。他用手堵着鼻子嗡嗡地笑了。
从前那样苦的日子,他说起来却没有半分扭捏,他是个讲故事的高手,懂得怎么把最普通的情节润色,让它不失生活的精彩。
我大学学的就是导演。出其不意地,杜蕴仪把烟掐灭了,对他说。
黎溯停了下来,有些惊讶看向她。
杜蕴仪想起自己的导师曾经把她写的本子摔在地上,那个留着一撮胡子的英国老头,用拐杖敲着地面,对她说:你根本不懂生活,你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的导演。
但我没那个天赋。她很简短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黎溯也不多言,他默默地吃完了手上的三明治,收拾好残渣。
杜蕴仪趴在他的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摁着遥控器,黎溯看她实在无聊,便跟她说:明天我们可以去红场,先去看克里姆林宫,晚上说不定还可以听一场音乐会。
我对这些热门景点都没什么兴趣。杜蕴仪歪着头,继续换着台。
那你想去什么地方?
你在哪儿打的工?不如我们去那里看看吧。她问,却并没用什么商量的口吻。
黎溯倒也没反对,他思索了一下,那我们早上去找房子,晚上再去那家店。
为什么晚上才去?再说,找房子的话直接找中介就好了。杜蕴仪关了电视,重新坐了起来。
它晚上有特调的酒,只有过了七点以后才提供。黎溯英气的眉因为他的犹豫而迟迟未能放松下来,在俄罗斯租房,最好还是自己亲自打电话,这儿的中介不太靠谱。
杜蕴仪把头发放下来,波浪似的长发,用木梳一点点梳开,她的眼神停留在别